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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的“官老爷们”这是一系列发生在基层学校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meifawu2年前 (2022-09-05)古人发型459

学校里的官老爷们

这是一系列发生在基层学校的故事。

在这个二代霸校的地方,行政高于教学,一线教师地位被倾轧,学校聚焦基础教学的民生功能被削弱,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价值导向被带偏,这里少公平正义、少赏罚分明、少是非对错,多行政特权、多领导懒政、多明哲保身,有学生负担过重、有教师压力过大,有职场霸凌、有招聘黑幕、有招生贪腐、有经费黑幕,也有一批被虐千百次却始终热爱教育事业的一线教师。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一、别人家的孩子—宁冬冬

宁冬冬,海地市人,家住庆悟区。

海地是座大城市,地理位置优越,沿海,气候宜人,早年借力国家改革开放政策快速发展,工业基础雄厚,在全国属于实力靠前的发达城市。

海地下辖12个区,按照地理位置和城市历史发展分为上四区,中四区和下四区。

上四区是海地最中心、最繁华的四个区,由海地最古老的老城区演变而来,在老城人眼里,只有上四区才叫市区,上四区也是老海地人居住比例最高的地区,在老海地人眼里,上四以外都是农村。

中四区和下四区都是涉农区,在城镇化进程中,中四区靠近老城区的涉农区享受到老城区的外溢红利,迅速发展起来,新楼叠起,地铁通车,成为后起之秀,俨然一派新城的景象。

而下四区,由于远离市区,发展较慢,涉农面积,务农人口比例较大,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工业企业从市中心的外移,近些年,下四区发展速度不比上四区慢,居民的收入大幅提升,区政府所在街镇的建设日趋完善,也渐渐有了小城市的样貌,只是受制于地理位置和交通,下四区的各个街镇就像沙漠里的绿洲,只是点状发展,无法成片相连。

宁冬冬所在的庆悟区就是下四区之一,而且是下四区中距离市区最远的那个。

宁冬冬一家居住在庆悟区政府所在地,庆悟镇。庆悟镇虽然离市区远,但是作为区政府所在地,再加上早已形成自己的特色产业,再加上是交通枢纽,处于进入另一大城市的交通要道,本镇的民生发展、基础建设很不错,甚至有不少暂时不能落户隔壁大城市的人来此置办房产作为落户中转。

宁冬冬家庭条件也不错,甚至可以说家庭优渥。前些年由于街镇规划建设,老辈留下来的几处宅子拿到了不少的拆迁款和安置房。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几辈人都生活在镇上,在镇上属于有里儿有面儿的人家。

冬冬本人更是街坊邻居搞家庭教育时经常提及的别人家的孩子,自小就是个乖乖女,长相乖巧,品学兼优,在庆悟区最好的小学、初中、高中一路上下来,光家里的奖状就贴了好几面墙。

高中毕业时,高考成绩不错,但家人舍不得冬冬去外地上大学,就在海地市上的大学,学的还是冬冬最喜欢的中文。

四年大学读下来,年年综合测评年级前五,直接保送本校研究生。

这不,今年研三,毕业前又一战考上了海地市上四区的教师编,湖东区,中心区,全市排名前十的市重点中学,海地十七中。

一家人那叫一个高兴,明天就是到新单位报到的日子,这几天冬冬爸妈都请假在家给宝贝女儿收拾东西呢。

虽然都属于海地区,但是庆悟到市区没有地铁,汽车的话单程车程至少两个小时,市区上下班交通早晚高峰期一堵车,两个小时都不见得能到单位,所以冬冬只能先搬到市区住,好在招聘简章中提到,单位有宿舍,住宿舍,安全,老两口也放心。

老两口也商量了,等冬冬安顿好了,工作适应了,直接给孩子在单位附近买套房,等老两口退休了,就去市区陪女儿。

一想到冬冬又要去住宿舍了,冬冬妈恨不得把整个家都给冬冬塞进行李箱,生怕宝贝女儿在外缺了什么东西。

冬冬爸一边帮着冬冬妈往行李箱里摁各种吃的、用的,一边抱怨老伴儿啰嗦,

就这些东西,都有卖的,让冬冬到了再买不得了……

说得轻巧,明天先报到,说不定学校还有别的安排,等安顿下来就不早了,哪有时间去买,再说了,大热的天,不让孩子跑东跑西的,带着带着都带着,咱车上又不是盛不开。

一边说着,一边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个空行李箱准备接着塞东西……

你别着急装,也让冬冬问问,学校宿舍有什么没有什么,问清楚再装

对啊,冬冬冬冬妈一边喊冬冬一边上楼,走到冬冬卧室,冬冬正在收拾她那些唐诗宋词呢。

冬冬啊,给学校打个电话,问问你们新老师需要自己带什么东西,学校已经给你们准备的东西,咱就不用带了

哎,好的,妈妈

冬冬妈准备转身出去,一回头看到了冬冬已经装在行李箱里的电脑了,

我听说有的学校会发办公电脑的,学校有的话,咱先不带了,住宿舍东西多了也没地方放,问问,快问问…

冬冬妈边说边转身下楼了。

冬冬拿起手机,找出之前存好的学校负责招聘的人事干部桑主任的电话,想了想,又把手机放下,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笔,在纸上把要问的问题写了下来,这才放下笔,重新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然后对方接起喂,听筒里传出声音,

桑主任,您好,我是今年新招聘的教师宁冬冬……

什么事对方直接打断。

桑主任,明天报到,我想问一下,我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通知里不说了吗?

之前招聘里说,学校提供宿舍,我是想问一下,我需要带什么东西?

你东西很多吗?我告诉你啊,宿舍只是给你们暂时住的,别带太多东西,我宿舍放不下!

明白明白,我需要准备被褥啥的吗?

被褥不用准备

好的主任,我还想问一下,咱单位提供办公电脑吗?

有以前其他老师淘汰下来的笔记本电脑,用的话交3000押金。

没事,不提供不要紧,我只是想知道需不需要自己带电脑。

还有事吗对方有点不耐烦地问。

冬冬本来还想再问问别的,听到对方语气只能打住,

没有了,谢谢主任冬冬话没说完,对方没有回应就直接挂电话了,弄得冬冬怪不好意思的。

可能是桑主任在忙其他工作吧冬冬一边想一边下楼,得告诉爸妈别带太多东西。

行行,不带不带,听领导的听领导的。冬冬爸爸在听到冬冬的转述后,立马说。

在家听父母的,在学校听老师的是长在冬冬脑子里的行事准则,当然,现在又多了一条,在单位听领导的。

二、报到当天当着校领导的面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宁冬冬到海地十七中报到

冬冬一家三口一大早出发,按照报到通知,先去湖东区教育局报到,报到地点设在教育局报告厅,冬冬一家三口到达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教育局附近不好停车,冬冬爸爸在附近找了个临时停车的地把冬冬和冬冬妈妈放下。

报到证带了吗?冬冬爸爸

带了带了冬冬妈妈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

到达教育局报告厅,各个学校的人事干部分在各个角落,桌子上摆着带学校名字的座签,冬冬要去的海地十七中的座签就摆在主席台正中的位置,正如海地七中在全区的位置。

海地十七中,全区教育的领头羊,全市排名前十的市重点完中校,既有初中又有高中。

座签后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微胖的中年女性,满脸横肉,头微微歪着,倚在椅子靠背上,目光不屑地打量着全场,手里捏着一支笔的一端前后摆动。

冬冬妈妈目光搜索到海地十七中的座签,立马拉着冬冬快步走上前,

主任您好,我们是来报到的新老师。冬冬妈妈先开口。

是你报到还是她报到?中年女性没有起身,上半身微微前倾,用笔指着冬冬问。

是冬冬报到冬冬妈赶忙回答,宁冬冬

她报到让她说中年女性用眼角瞥了一下冬冬妈,冬冬妈赶忙闭嘴,身子往后退了退,然后转头看了冬冬一眼。

冬冬赶紧开口主任您好,我是今年新考录的宁冬冬,向您报到

填表中年女性把笔啪的一下扔在桌子上,嘴冲着表一努。

好的,谢谢主任冬冬快速拿起笔弯腰填写起来,都是些个人常用信息,冬冬写的很快,从小练习毛笔字,字迹又漂亮。

字不错中年女性一边斜视着表格一边说。

谢谢主任冬冬填好表,拿起双手递过去,对方没有伸手接,看了一会,然后开口你本市人还来这么晚?外省的那个一大早就来了。…

对不起主任,我们看报到通知上只写了日期,没具体到几点,以为今天一天都可以…冬冬妈赶忙上前解释。

你以为你以为,我在这光等你自己了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冬冬妈连忙道歉。

行了,先去学校,一会我回学校给你们新来的开个会。

主任,我们能不能先去宿舍把东西放下冬冬怯怯地问。

你本市人住什么宿舍!

主任,我是庆悟的,离市区远……

回学校再说

主任您贵姓?到学校我们怎么找您

我姓桑,大门口等我

冬冬娘俩道过谢就逃也似的往外走,一大早来报到就挨顿数落心里着实别扭,一回到自驾车上冬冬妈就开始抱怨冬冬爸出发晚,路上开的慢。

冬冬一家到学校后,和门卫说明来意,然后按照门卫指引把车停在校门口内侧,一家人下车站在大门口等桑主任。

一起等的还有另一个新来的女老师,个子高,身材单薄,皮肤有点黑,头发及腰。小姑娘是一个人来报到的。

小姑娘主动和冬冬搭讪,得知是同一批的新老师,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两个人攀谈起来。

小姑娘叫慕秀霖,鲁省人,英语老师。

说是两个小姑娘攀谈,其实大多是小慕在说,冬冬附和。和冬冬170的个子比,小慕身材娇小,但是却是个性格开朗的,和冬冬内秀的性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个人边聊边等,大约等了一个小时,一辆红色大众进了校门,桑主任终于回来了。

后排车窗落下,桑主任伸出脑袋,对着几个人喊办公楼前等我。

小慕赶紧跑去门卫室问办公楼位置,然后跑回来引着冬冬一家人朝着办公楼方向走去。

在办公楼前等了一会,桑主任过来,冬冬偷偷打量了一下桑主任,中等身材,体型肥胖,走路外八字,脚后跟先着地,上半身微微后仰,两臂甩开,很有气势。

几个人打了个招呼,桑主任看了一眼冬冬爸妈,家长在外面等,然后转身进楼,冬冬和小慕跟在后面进了办公楼,沿着楼梯上二楼。

穿过二楼楼道,二楼是校长,书记的办公室,冬冬数了一下门牌,有一个书记,一个校长,两个副校长,桑主任的办公室在楼道尽头。

桑主任推门进屋,冬冬、小慕紧跟其后,听到桑主任说了一句早就过来了?,语气很温和,不似和冬冬说话时那么有气势。

进屋后,冬冬发现,屋里早就坐着一人,也是个小姑娘。

桑主任走到窗前的办公桌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坐在小姑娘对面,两手撑在桌子上。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一批的庄老师,教英语的。说着用手指了一下小慕,和你一样。

您好冬冬和小慕向对方问好。

对方只是礼貌地点了一下头。正视庄老师,冬冬发现,庄老师皮肤好好啊,而且自带一种仙仙的清冷气质,穿着一条裁剪得体的连衣裙,即使坐着也能看出身材很好。

你们刚来,我先说一下你们的岗位分配,你们三个都在初一,宁冬冬和慕秀霖当班主任,在卓越分校。

宿舍在卓越分校,分校离总校不远,到分校后找淡主任,他会给你们安排。

我先声明,宿舍只是给你们过渡用的,最多住两年。

这是学校的规章制度,桑主任边说边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上了几沓文件拿回去,好好学,尤其是你们两个外地的,说着桑主任还抬起手指了指冬冬和慕秀霖这里可是海地,要求严格,和你们农村,不一样,别丢了我十七中的脸……

说完,桑主任往后一仰倚在椅背上,抬起一只脚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两手抱在胸前,嘴微张,舌尖舔着后槽牙。

一番话听下来,冬冬觉得非常地别扭,和想象中的单位气氛不一样,桑主任一说完冬冬逃也似的快步走出屋子。

刚出屋子,发觉慕秀霖没出来,想着一会儿一块去宿舍,冬冬就站在楼道等她。桑主任办公室门没关,里面说话的声音在楼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主任慕秀霖语气里也没了刚才聊天时的爽朗,多了几分拘谨。

什么事!对方语气里透着不耐烦。

主任,这次招聘咱们公示得晚,我们毕业时还没有公示,当时咱这边也不接收我们的档案,所以毕业时学校只能把档案打回原籍教育局,我问了老家教育局,调档案的话,需要单位开个证明,本人回去办理……

你刚来就想走是吗桑主任直接火了,嗓门一拔老高,整个楼道都能听到。

主任,今天周三,下周才开学,我们鲁省近,我当天办完当天就回来……

你鲁省人考什么海地的教师编?!就你们这些外地人事多,净给我找事!我告诉你慕秀霖,你刚来就请假,不行!我不管你有什么事,自己想办法!…

冬冬把屋子里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觉得走也不是,等也不是,正犹豫的功夫,慕秀霖出来了,眼圈红红的,冬冬转身跟着小慕往外走,桑主任的声音从身后传到楼道。

这些外地的,没一个省心的,不服管教,没素质,回去给你妈说,以后招聘只招本市的,还得是上四区的……

然后就是庄老师的温柔细语,声音不大,冬冬两人越走越远,听不清说的什么。

两人穿过二楼走廊,有的校长办公室的门大开着,校领导就坐在里面,丝毫没有受刚才楼道的呵斥声影响,就像是司空见惯了似的。

和慕秀霖一起出来,冬冬不知该说什么,倒是小慕先开口了冬冬,你的档案寄到哪了?

我们学校毕业生离校晚,档案直接寄到湖东教育局了。

两人一起又去了会计室送身份证复印件,说是要办工资卡,然后去后勤领被褥。

被褥装在一个蛇皮袋子里,好在冬冬爸爸在,两个小姑娘还真不好拿,接着慕秀霖就顺路搭冬冬家的车一起去分校宿舍了。

去分校的路上,冬冬妈看慕秀霖眼圈红红,忍不住问了两句,小慕不愿多说,只说被领导训斥了。

到分校后,淡主任不在,把宿舍钥匙放在了学校门卫室。

分校宿舍在一处闲置的侧楼二层,侧楼东西朝向,冬冬她们的宿舍在东侧拐角处,是里外两间,和大学宿舍差不多面积,每间放了2个上下铺4张床,外间宿舍两个下铺着被褥,上铺放着行李箱和杂物,冬冬两个人只能住里间。

宿舍没有空调,没有风扇,虽然已经是8月下旬了,但是屋子里依然很闷热。冬冬妈指挥者已经满头大汗的冬冬爸给冬冬收拾床铺。

慕秀霖倒是个利落的姑娘,自己上手,动作也不慢。

你们一块来的,一起去吃个饭吧,收拾了个七七八八后,冬冬妈妈说。

天气热,几个人就在卓越分校附近的小面馆吃了碗凉面。吃完饭小慕说累了,冬冬爸妈要带冬冬去买东西,冬冬见小慕心情不好,也就没再吱声,几个人就分开了。

买东西时,冬冬妈忍不住地问冬冬,慕秀霖怎么回事,知道了大概之后,对冬冬说你们桑主任好像很不喜欢外地人,人事干部在单位是实权派,你以后注意,人前别和小慕走得太近……

从小到大,冬冬已经习惯了妈妈为自己筛选朋友,顺从地点点头。

不过小慕看着倒是个独立的孩子,你也学着点

好的,妈妈。

三、怀孕的那个女老师大晚上被办公室主任赶出了宿舍

当天晚上,外间的女老师回来了,慕秀霖拖着冬冬在宿舍外间待了会。

冬冬和小慕住的里间不通风,外间就好得多,门窗相对,比里间通风。

相互认识了一下,女老师是高中语文老师孟怡,豫省人,孟老师中等身材,偏瘦,人长得白白净净的,扎个小马尾,小家碧玉型,比冬冬她们早来一年。

孟老师介绍,宿舍另一个女老师叫吴倩,也是鲁省人,生物老师,老公是中四区城东区人。小夫妻俩在总校附近买了套二手房,正在过户,还没交房。吴老师平时工作日住校,周末回婆婆家。开学前一天才回来。

吴老师怀孕了,有四、五个月了。

三个小姑娘年龄相仿,小慕很快和孟老师熟络起来,叽叽喳喳聊到很晚。

冬冬很羡慕小慕,性格开朗,自己就做不到。想到小慕,冬冬想起妈妈走之前的叮嘱,

还是不要一下太交心的好,先把工作搞好。冬冬暗自想着。

周日,冬冬和慕秀霖分别接到年级组副组长兰颂电话,通知周一上午九点办公楼二楼会议室开会,说是建队会,上午十点新生家长会,也在总校。

问过孟老师,孟老师说年级建队会就是年级组第一次开会,分配各班班主任,给任课教师分配班级,政教、教务主任会参加,有时校领导也会参加。

听到可能会有校领导参加,冬冬有些担心,一下午都窝在宿舍在电脑上不断搜索职场新人如何给领导留下好印象之类的内容,对于宿舍的闷热都全然不觉。

倒是小慕,全然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嚷嚷着宿舍太热,要去商场避暑,见拖不动冬冬,自己去了。

傍晚,宿舍外间有说话声,好像是吴老师回来了,冬冬出去打了个招呼,然后又到电脑前忙自己的。

天擦黑时,小慕回来了,给冬冬捎了一份凉皮。

里间宿舍热,虽然有冬冬爸妈新买的风扇,但是吹出来的都是热风,两个小姑娘穿着吊带背心趴在电扇底下吃凉皮。

正吃饭的功夫,冬冬好像听到了桑主任的说话声从楼道传来,冬冬以为自己恍惚了,但是声音伴着走路声越来越近,好像是在和学校门卫说话。

恍惚间,桑主任就进了外间宿舍,

吴倩,我告诉过你吧,你不能再住宿舍了!桑主任嗷一嗓子,吓得冬冬一哆嗦。

小慕也停了筷子,嘴里正叼着一截凉皮,一动不动趴在那。

里间宿舍瞬间安静异常,只剩下电扇的转动声。

主任,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们买的房子还没交房,我婆婆家住郊区,每天上下班不方便,家人也不放心,我就在宿舍过渡一下,等房子办完过户,我立马搬出去…吴老师带着哭腔说。

我十七中招你来不是让你来生孩子的!你一上班就结婚生孩子,我不开除你就不错了我暑假前就告诉过你,让你暑假后搬出去,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没用,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搬,你怀孕了还想住宿舍?你还想在我的宿舍里生孩子养孩子啊!桑主任说到最后,厉声中又夹杂了嘲讽。

主任,我们房子正在过户,就快交房了,最多两个月,我最多再住两个月,行吗?

交完房你是不是又要说要装修?我告诉你,今天必须走!

不会不会,主任,我们买的房子带装修,交房我们就搬。吴倩一边哭一边哀求。

我说不行就不行,现在马上走!桑主任语气很坚决。

那,主任,我先走,回头家人来搬东西,行吗?

那我告诉你,东西尽快搬走!别占着我宿舍,我这不是仓库!也别玩什么缓兵之计,让我知道你再回来住,我饶不了你!…

跟着,听声音桑主任貌似迈出了屋子,但是没有走远。

外间传来装东西的声音,小慕站起来就想往外走,冬冬连忙拽住她,冲她摇摇头。

小孟,我先走了,其他东西过几天让我对象来拿。

那你慢点。

然后就是吴倩出门的声音,随着脚步声越走越远,楼道里还传来桑主任的声音,

你们几个看着,吴倩以后不能再住学校宿舍。

您放心。楼道传来门卫的回应。

小慕和冬冬面面相觑,两个人前后走到外间,关上门,怎么了?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

桑锦说,倩倩成家了,不能再住宿舍了孟老师说。

不是说宿舍可以住两年吗?小慕问。

单身,单身最多住两年,结婚的话立马搬出去。孟老师语气里充满了不满。

那吴老师,怀孕了,不方便也不行吗?冬冬问。

怀孕了更不行。孟老师有些生气了。

大晚上的,吴老师去哪?

回她婆婆家吧。没人性,其实倩倩家房子很快就办完过户手续了。

孟老师,学校其他领导也这么…冬冬没想出合适的词来形容。

属桑锦最没人性。

那校领导不管吗?小慕愤愤地问。

校领导?校长以下桑锦都是直呼其名,想骂就骂,不分场合!

有后台吧?

你说的没错,桑锦的爸以前是湖东区教育局局长,她哥现在是教育局副局长,据学校的老人们说,桑锦就是个中专学历,以前在工厂工作,后来他爸就把她调进了十七中,办公室主任,还负责人事、职称、工资,没人敢惹。

她们不需要考事业编吗?

考试?那是留给我们这些外地人和没关系的人的,那些有关系的直接走校招,或者从外单位调入。

那太不公平了小慕更加气愤了。

公平?我们干一辈子老师,除了正常上课,为了评职称还得当班主任、做课,就这样50岁以前能上高级职称的可能性都不大。桑锦,你们知道她什么职称吗?

冬冬和小慕直接被问愣了,中专调进来还能有什么职称?冬冬这么想,却没直接说出来。

桑锦是高级政工师,都好几年了孟老师接着说,高级政工师相当于高级教师。

她多大年纪小慕问。

还不到40。

突然间,大家都觉得没话说了。沉默了一会,孟老师转身去找手机我问问倩倩到哪里了。

冬冬和小慕漠然地回屋,一言不发。

四、主科老师最没地位

周一一早,冬冬和小慕就出门了,在总校附近早点摊吃过早点,然后就进校了。

时间还早,学生们还没正式开学,校园里人不多,两个人决定现在校园里转转。

总校不大,几个教学楼外墙都是红棕色的,看不出年代。只有学校一角的科技楼很有现代气息,灰白色的外墙,台阶都是大理石的,透过一层的玻璃门向里望去,大厅很气派。

学校有一幢实验楼,所以,这个科技楼,冬冬想不明白,对于一所中学来说,这个科技楼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不过看样子,应该很重要。

两个人摸索到会议室时,会议室已经有几个人了,坐在外圈靠墙的椅子上,会议室中间是椭圆形的会议桌,外圈也摆满了椅子,冬冬心里数了一下,大概20多个椅子。

两个人进去直接冲着外圈的椅子走去,有人指着中间说班主任坐中间,两个人是新人,只能顺从地在会议桌旁边坐下来。

一会,会议桌陆陆续续地坐满了。

一位满头花白头发的男老师前脚刚迈进会议室,走廊就传来桑主任的声音章全明,秦校在会议室吗?

花白头发转身到走廊说了一句没在,又转身进屋,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表情,径直走到会议桌右侧中间位置。

大家都来全了,咱现在开会,首先介绍一下咱们学校今年新来的三位老师,坐在花白头发旁边的一位差不多年纪的男老师主持会议。

坐在门边的老师起身把门关上,会议刚开了一会,门突然被打开,

章全明,秦校手机在办公室,你知不知道他去哪了?桑主任左手推开门,右手扶在门框上,冲着花白头发问,完全无视一屋子人的存在。

不知道,我刚从他办公室出来时他还在。

桑主任没吭声,关门走了。

咱接着开会,接下来分配一下各班班主任,各班学生已分好,这里有10个签,上面写着1-10十个数字,班主任抽到哪个签就是哪个班的班主任,前6个班在总校,后4个班在分校,总校班主任先来。

有6个人站起来,走到花白头发旁边,从桌面上拿起一个签打开,递给旁边的人登记。

分校班主任抽签,冬冬,小慕和另外两个人站起来,转到花白头发旁边,依次从桌面上拿起一个签打开,冬冬的签上写着8,然后递给旁边的人登记。

下面我公布一下各班班主任,一班……七班武文,八班宁冬冬,九班慕秀霖,十班兰颂。

下面我公布一下各班各科任课教师,政治一班二班……语文一班二班……七班八班宁冬冬,九班十班兰颂;数学……英语一班二班庄慧……七班八班郑怡,九班十班慕秀霖;历史……

接下来,请教务章主任讲话。

然后花白头发清了清嗓子说了起来,

作为老师,作为班主任,不但要备课,备教材,备教法,更要备学生。咱们十七中,是湖东区老大,你们接手的学生是全区小升初考试中成绩最好的400个人,全区今年小升初的人数4千多点,不到5千,10个人里选一个,选出的这些孩子就交到了在座各位的手中,400人分成10个班,每班40人,大家要对这些孩子负责……

他说话侃侃而谈,很有一股儒生气质,语速适中,语调温和。

章主任知识还挺渊博的,对教育教学也很有见地,冬冬一边听,心里不自觉生出对章主任的崇拜。

一会还有家长会,明天新生报到,请大家按要求做好接新生工作。今天的会议就到这,散会后班主任到我那领家长会的材料。

刚才主持会议的是谁啊?散会后,小慕小声问旁边的同事,就坐章主任旁边那个上了年纪的。

哦,年级队长,安队。

冬冬和小慕随着大家到安队办公室,兰颂给大家发了各班学生名条,然后指着桌子上几大摞纸对大家说,

这是家长会的工作通知,这是学生登记表,这是校服登记表,这是……自己数自己班的

大家一边相互数着各种表,一边聊着天。

这是咱们年级组两个新来的,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宁老师,我是你们班英语老师

哦,您贵姓

我姓郑

哦,郑老师,刚才我听念各科老师,有印象,但是没记住,不好意思啊。

没事。

郑老师,我们班数学老师是?

我是,旁边有人应了一下

吴倩,吴倩3号安队开玩笑的插话。

3号?冬冬没听明白,但又不好意思问。忽然想起我们宿舍也有一个吴倩老师

你们哪个是生物吴倩,吴倩2号

那是有三个吴倩吗?冬冬问。

对,还有一个教务吴倩,人家那个最得势,所以是吴倩1号,咱们这个数学吴倩最没地位,吴倩3号。安队接着说。

冬冬听了很纳闷,都是老师,怎么在教务就是最得势,教主科就是最没地位了呢?难道教主科不好吗?不解归不解,冬冬到底没再问,看了小慕一眼,小慕撇了撇嘴,也没吭声。

老初三毕业了,教室空着,班主任按照班号进对应教室,1-5班在二层,6-10班在一层。楼道里声音传来。

班主任带好东西进班吧,其他老师可以撤了安队发话,大家各忙各的了。

冬冬按照班号进班,把东西放在讲桌上。讲桌是木制的,放在讲台下紧贴着讲台的位置,讲台高20公分左右,人站在讲桌后很不协调,冬冬170的个子尤其觉得不舒服。

教室里有投影仪,但是没有电脑。都21世纪了,海地还是大城市,怎么教室没有配电脑呢,冬冬觉得很不可思议。

家长陆续地摸索着进班了,有几个家长在孩子小学就认识,相互打着招呼,还有的家长打完招呼发觉走错教室了,急急忙忙跑出去再找教室。大部分家长互相不认识,进班后随便坐着。

一会有个高年级的学生进来送了几张表,应该是为家长会服务的学生。

冬冬仔细看了看各张表,有家长会签到表,有人数统计表,表的下方写着家长会前交政教处。

冬冬让家长们前后传递签到表签字,自己环顾了一下教室,来了30多位家长了,快齐了。

又过了一会,广播响了,各位班主任请进班,家长会马上开始……各位班主任请进班,家长会马上开始,

各位家长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您的孩子来到十七中……

家长会开始了,先是政教主任通过广播讲开学注意事项,家长们听广播的功夫,冬冬仔细清点了到场的家长,38位家长,2位未到,冬冬又仔细数了一遍,然后认真填在表上。

然后把家长会签到表收回,清点了一下签到人数,有几位晚来的家长没签字,趁广播中讲话人停顿的间隙,冬冬问了一下没签字的家长。

38位家长签好字后,冬冬站在教室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下,看到服务的同学站在楼道口,冬冬挥手招呼他们过来,告诉他们要交表,交到政教处。

广播继续,从开学注意事项讲到午饭方式、校服征订、上下学安全、社团活动……事无巨细,冬冬刚来,广播对冬冬也是岗前科普。

听广播的时候,又陆续来了两位家长。

冬冬一边听一边环顾全场,大多数家长们在中规中矩地坐着认真听讲,很多家长还一边听一边记笔记,没有人交头接耳,也没有人打电话。

今天的家长会我就讲这些,下面的时间交给班主任。

接着,家长们齐刷刷地注视着冬冬,冬冬有些胆怯,虽然上大学和研究生时在学校实习过,但真正自己站到了讲台上还是害怕。

接下来——接下来麻烦——各位家长填一下《家长登记表》和——冬冬一紧张忘了另一张表叫什么了,低头看了下桌子和《校服统计表》,我先给大家发一下表。

冬冬把提前按列数好的几沓表放在每列的第一排,示意大家往后传,

老师,没有我的表

老师,我也少一张有两位坐在最后的家长站起来说。

表是冬冬按每列人数数好的,后面少肯定是前面有人多拿了。

前面的家长受累看看,有没有多余的表

我这有张多余的

我这也有张多余的,粘一块数错了…

大家拿到表开始刷刷写起来,突然有人进来,脚步很快,宁冬冬你是不有病啊!,嗓门很大,声音和人一起进来。

教室一下安静起来,家长们停笔抬头,冬冬也吓了一跳,向门口方向望去,是个中等身材的男老师,白白胖胖的,眼睛很大,瞪着双眼拿着两张表很气愤地走进来,几步跨到了办公桌前。

冬冬不认识这人,但认识那两张表,冬冬刚交的家长会签到表和人数统计表。表交到了政教处,这人应该是政教处的人,但不是主任,主任的声音她刚才听过,而且主任刚才在广播,没这么快过来。

有你这么填表的嘛!对方啪一下把表拍在桌子上,气势凌人地指着冬冬问,你们班多少人?

40人…

那为什么表上是38个家长?

刚才交表的时候,有两位家长没来。冬冬瞬时眼圈红了。

没来你交什么表?

我看下面写着家长会前交政教处。冬冬小声回应。

我就问你现在人来齐了吗?对方用手指咚咚地敲着桌面上的表。

来齐了。

还有我告诉你,这个表不是你交给我,说你的时候对方提高声调并且用手指着冬冬,说到我对方又回指了一下自己。

而是你交给你们队长,你们队长再交给我,我不是直接对着你,我对着你们队长!对方一边用右手指指着冬冬一边说,说完转身出去了,留下尴尬悲愤异常的冬冬石化在原地,眼泪在眼眶打转。

下面家长有人嘘了一声,然后大家又继续刷刷填表,过了许久,有家长说话老师,我有个问题…

冬冬整理了一下情绪,走下讲台,走到家长桌前。

老师,您看家长一边指着登记表一边说这里有一项是家庭年收入,必须写实际数吗?

对啊,老师,必须写吗?旁边有家长附和。

可以——冬冬刚一开口,觉得不对,声音有些沙哑,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可以不写。

这上个学还统计家长收入——有人开始嘟囔,但是没接着说,也没相互议论。

这些家长们还是比较有素质的冬冬想,至少比刚才那个有素质。

很快其他班陆续有家长出来了,冬冬也开始收表散会了。

回到安队办公室,安队又交代了周二新生报到的事大家就各自离开了。

五、什么年代了还发英语磁带?

周二新生报到,学生8点到校。冬冬提前熟悉了教室在教学楼的位置,教学楼和宿舍所在的前楼通着,穿过走廊就到了。

周二,冬冬和小慕很早就收拾得当,带着材料各奔教室了。

教室是暑假前另一个班级的教室,有些乱,桌椅无序,冬冬动手摆放整齐,又打来水擦了一下讲桌。

讲桌也是木制的,讲桌布局和总校差不多,教室里也有投影仪,也没有电脑。

一会陆续来了几个学生,学生出出进进的,冬冬一一个人站在讲台上也觉得无聊,还不到开会时间,冬冬就走出教室在走廊里溜达了一圈。

冬冬的8班和小慕9班靠着,再往前是兰颂的10班。冬冬从教室后门窗户向内望去,小慕正带着学生摆桌椅,兰颂还没来。

真羡慕小慕,这么快就和学生打成一片了。

再回班时,教室里学生来了大部分,看到老师进来学生们都回位坐下,还没有排座位,学生们都是随便坐的,相互认识的、同一个小学毕业的扎堆坐在一起。

冬冬拿过名条开始点名,名条中,男轩女萱璇,男涵翰女晗竟占了小一半,再搭配上梓紫钰宇作为中间字,不看姓氏,重名的还真多……,冬冬以前还觉得自己的名太俗,至少没那么多重名的……

然后就是老生常谈的自我介绍,学生们依次做着自我介绍,冬冬不断地环视着全班,男生少女生多,看来小学果然女生比男生听话爱学习,冬冬想。

报告有一个其他班学生的学生一路小跑到教室门口报告老师,武老师让去领新书。

我去我去老师我去几个男生已经踊跃举手报名。

男少女多,班里男生也就三分之一,男生都跟着去领书。

有的男生一跃而起,也有几个小胖墩慢吞吞地站起来,一起跟着来通知的学生往外走。

很快就有男生抱着书回教室了,老师放哪?

放讲台上,先放讲台上,讲桌高,初一的孩子看着就是比初二、初三的学生矮好多,还是小学生的模样。

男孩子们陆续放下书又折回去继续搬书。

冬冬看了一下新书,各科课本基本齐了,每门学科还有一两本辅导书,还有成箱搬回来的英语磁带。

男孩子们搬完书陆续回位坐下,天气热,孩子们满头大汗,冬冬忽然觉得有些惭愧,毕竟还是孩子们,是不是不应该让他们搬书。

冬冬找了几个女孩子发新书。

女孩子细心,有的新书封皮折角了、卷页了,拿到新书的女孩子非要再换一本,可是新书都是按学生数领来的,没有多余的,女孩子就不乐意了,就来找冬冬。

冬冬觉得女孩子挑剔,可又张不开嘴拒绝,只能记下女孩子的名字:刘梓璇,答应回头换给她,女孩子才撅着小嘴回位。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发磁带,我们家都没有录音机…

我们家也没有几个学生拿着刚拿到手的英语磁带嘟囔。

几个孩子说出了冬冬的心里话,现在都是智能手机了,听音乐都是播放软件,谁还用录音机和磁带?真要用磁带的话,怕是录音机都不好买吧。

但是新书和磁带都是学校发的,冬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不予理会。

冬冬转身走上讲台,布置大家继续自我介绍。

冬冬边听边在名条上做记号,还在笔记本上做了个简略的笔记,重点记了一下每个学生的特长和以前担任过的班干部,接下来得定班干部了,不过也不急,明天开始去军训,军训时可以多了解了解,回来再定。

孩子们作完自我介绍,冬冬就开始在黑板上给大家

抄这学期的课程表,请大家把课表抄下来,下周正式上课,大家提前按课表把第二天要用的书准备好。

接着又统计午饭的方式,三种:回家吃,带饭到学校熥饭,在学校订饭……收校服统计表…讲军训注意事项……最后,排座位。

排座位最麻烦,冬冬按照常规做法,让孩子们去楼道排队,男生女生一起排,然后按照大小个进班,依次第一排,第二排……中间不断有孩子不按顺序做,有的孩子挑挑拣拣,只喜欢做中间位置,排到两边靠墙就不高兴。

好不容易大家都落座,冬冬还没喘口气,就有孩子走到冬冬跟前来要求调座位,还不止一个,有说视力不好的坐边上看不到黑板,有说听力不好的坐后边听不清老师讲课,有第一排的嫌靠黑板太近总是吃粉笔灰对身体不好,冬冬身边孩子越聚越多,每个孩子都受了老大委屈的样子,冬冬急的说不出话来。

都回位!大步迈进来的小慕喊了一嗓子,教室里霎时静下来,都回位!座位会定时轮换的,谁都有机会坐你想坐的位置。

教室彻底静下来之后,小慕转身出去了,冬冬马上接过话茬,告诉孩子们座位每月轮换一次,孩子们这才怏怏地回座位。

冬冬又安抚了几句,就让孩子们散了。

小学刚毕业的孩子们,话多,坐不住,为了维持班里的秩序,冬冬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声调比他们更高,喊了一上午的话,冬冬口干舌燥。

看着孩子们三三两两往外走,冬冬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力不从心。冬冬从小都是按照家长,老师要求认真做事,从来没想过要去质疑甚至挑衅家长和老师的安排,唉,现在的孩子们怎么这么难管。

宁老师的板书真漂亮,一看就练过。小慕一边说着一边轻松地走进来,侧身倚在讲桌旁,走吧,回办公室,大家都等着认识咱俩呢。

哦冬冬嗓子都哑了,不愿说话。

一想到要正式见见新同事们了,冬冬忽然有些胆怯,不知新同事们脾气如何,一想到这些,冬冬收拾东西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六、有关系的走校招,没关系的自己考

这就是咱们年级组新来的两位女老师看到冬冬和小慕进来,兰颂上前拉着二人给大家介绍。

屋子里坐满了人,虽然学生们还没正式上课,但是已经正式上班了,整个年级组的老师都在。

兰颂是年级组副队长,年级队长在总校,所以分校这边初一4个班由兰颂负责。

办公桌给俩安排好了,咱分校这边初一4个班,主科老师每人教2个班,同学科的两个老师并排坐着便于备课,宁老师,这是你的办公桌兰颂边说边把冬冬引到和自己并排的另一张办公桌前。

慕老师,这是你的办公桌兰颂转身又把小慕引到和郑怡并排地另一张办公桌前,郑怡在桌子后面坐着,冲两人点点头。

办公室很大,应该是空置的教室,前门开着,冲门口的地方有个讲台,沿着讲台摆着一排铁文件柜。前后墙有黑板,后门从里面插上了。

办公室外圈放着9张办公桌,分成三组,占据着前窗、后窗和后门的位置,外圈分别坐着语文、数学和英语老师,三张桌子品字形排列,并排地两张桌子坐人,对面一张桌子闲着,放着杂物。

办公室内圈还放着几张闲置的办公桌,这会桌子跟前也坐着人。

兰颂拉着冬冬和小慕一一介绍着办公室的同事,然后拉着两人的手坐下来,三个人面对面地聊家常。

说是聊天,基本是兰颂问,冬冬和小慕答,其他同事听着,偶尔插一句两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面试呢。

宁老师哪里人?

海地的,海地庆悟的。

慕老师呢?

鲁省人。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考事业编。

现在都得考试办公室另一侧,有人插了一嘴,接着周围几个人也议论开了,很快大家自发聚成几组,各聊各的。

不是都,也有不用考试的。

谁啊?

和她们一块的,长的跟天仙似的那个,副局长家的,校招进来的。

校招?那校长同意就行呗。

不是公开招聘吗?

事业编招考是组织部组织的公开招考,校招就不一定了

人家妈是局长,不能参加事业编考试,这叫……啥来着?

回避…

不回避她也考不上,她初中就是在十七中上的,我教过他们那一级,成绩不好,高中就考了个收底校,大学勉强上了个三本……就这种水平能考进来?!

回不回避不知道,她这种没有报考资格是真的,咱海地是大城市,中学教师编招考要求研究生及以上学历,博士都有报名的,她一个三本,没有报考资格……

有后台的免考,还用管资格

没有关系的,自己考教师编,招啥学科是学校说了算。像这种有后台的,走校招,人家孩子学啥学科学校就招啥学科有人酸酸地说。

现在比以前强多了,以前都是校招,学校越好关系户越多。现在国家要求事业单位公开招聘,这两年有了事业编考试,比以前公平多了,咱普通老百姓也有盼头了。

那像咱这种普通教职工,自己没本事,就只能看着孩子好好学习,以后像他俩似的,自己凭本事考进来,多硬气,不比那天仙强?

她俩走的是教书的路,人家天仙进来,走的是桑锦那条路,没法比…

天仙没准比桑锦路还宽,桑锦就是一个中专生,天仙好歹是本科…

咱这些人没关系没后台的,就盼着等咱们的孩子就业的时候,真正的、全部的逢进必考,别整啥校招之类的暗箱操作,和这些干部子弟真正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盼着吧,有梦想总是好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唏嘘不已,一边说一边还有人朝兰颂这边悄悄指了指,示意大家小点声。

兰颂正十分投入地拉着冬冬和小慕面对面坐着说话,样子很是亲热。

宁老师在哪里上的学?

就在海地,海地大学。

慕老师呢?

我在鲁省上的学。

近距离坐着,兰颂一边说话一边上下打量着两人,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窥探欲,带着似是X射线一般的穿透性,像是要探到两人骨髓血液里,看得冬冬很不舒服。

冬冬仍然礼貌地看着兰颂,倒是小慕,一边聊着天,时而不时地看看握在手里的手机,

呀,慕老师手机屏怎么了兰颂视线不放过两个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当看到小慕手机屏幕上的裂纹时,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问。

之前手机摔了,屏碎了。

那得去换个屏啊,这样贴着透明胶带,多丑…

等发了工资吧,刚工作没钱。小慕毫不掩饰地说。

直接换个手机吧,现在谁还用国产手机。兰颂的语气里带着刺探,目光游离到冬冬手里拿的苹果手机上,也换个冬冬这样的,苹果最新款。一边说一边朝着冬冬伸过手。

冬冬顺从地把手机递到兰颂手里。

宁老师手机刚买的吧?

冬冬点点头。

谁给买的?男朋友?

我爸买的。

你爸真疼你。宁老师的包也很好看。兰颂边说边把冬冬的手机递回给冬冬,顺手又拿起冬冬放在桌子上的包,芙拉,这款式还真是适合你们小年轻的,妈妈给买的?

嗯。

爸妈是做什么的?

我妈是老师,我爸是工程师。

怪不得,我一看就是知识分子出身,家教好。

独生子女吧?

在庆悟哪里住?

庆悟镇

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吗?

不,爷爷奶奶单独住。

家里住不开?

能住开,老人不习惯和我们一起住。

三室?

四室

大平层?

别墅

联排还是独栋?

联排,不是独栋。

兰颂亲切地拉着冬冬聊天,不回答显然不合适,冬冬又不会撒谎,但是说完冬冬就后悔了,生怕别人说自己显摆。

这样的聊天已然不是同事们之间聊家常,反而像是家庭情况调查,让冬冬很不自在,冬冬很想结束聊天,但兰颂显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和老人住的远吗?

不远。

老人也是别墅?

一起买的房子?

嗯。

那你爸还挺挣的。

庆悟地广人稀,房子不值钱。冬冬赶紧解释道。

……

后面的聊天,冬冬越来越不想说话,只能用一连串的嗯作为回答。

一系列家庭情况调查式的问题问下来,兰颂详细了解了冬冬家的经济情况和社会关系,兰颂显然对自己高明的打探很满意,两眼冒着精光,又对着冬冬夸奖了一番,知书达理,坦诚之类的词毫不吝惜地用在和自己仅是数面之缘的冬冬身上。

你这孩子诚实坦率,我一见就特别喜欢,以后工作中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来,咱先加个微信,现在有微信了,还能发语音,比短信还方便…

今天和你说话都没说够,明天开始军训,周三周四周五,一连三天,咱都住一块,到时咱再好好说说话。

说话终于接近尾声,两人环顾四周,办公室的人走了大半了,就连小慕也早就走开,坐到自己办公桌旁了,正和同学科的郑怡说话呢。

当天新生报到,只上半天,老师们也只上半天,中午没有午饭,接近中午,大家都散了。

冬冬和小慕结伴出去吃饭,一边走一边聊。

突然小慕问了一句冬冬,你真是深藏不露,我都不知道你家条件原来那么好。

嗯。冬冬应了一句,但其实冬冬内心一直在为刚才回答兰颂问题时的坦诚而后悔,冬冬甚至马后炮的想,不该实话实说。

我们那房价低,其实我们家条件挺一般的,冬冬抓着小慕胳膊摇一下,真的。

其实,我很烦兰队这种查户口似的盘问,小慕顿了一下接着说当然也可能是我农村出来的,家庭条件不好,自卑,不想暴短于人前。

我也不喜欢被人这样盘问。

你没事,你没看出来?兰队喜欢你,以后你的日子肯定比我好过。

兰队不是喜欢我,是喜欢家庭条件好的…冬冬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七、使人惴惴不安的社会实践基地

周三一大早,冬冬和小慕就拉着行李箱到总校了。

接下来是连续三天的军训,也叫社会实践,初一初二两个年级师生全部吃住在军训基地。冬冬和小慕提前收拾好了接下来三天要用的日常生活用品。俩人第一次去军训基地,不知道饭菜如何,还带了点水果、坚果之类的吃的。

初一新生都在总校集合,到操场指定的位置站队,然后分班乘坐大巴车去军训基地。

孩子们陆续进校了,每个人拉着或大或小的行李箱。

冬冬和小慕拉着行李箱到操场上找到自己办的木牌子,组织已经到校的孩子们站队。

8点半,各班陆续到齐了,几辆大巴车早已在校外沿路候着。各班按班号上车随即发车,每班一辆车。

冬冬指挥者孩子们放好行李箱上车,上车后又清点了一下人数,确认人齐了,才让司机师傅发车。

司机熟悉路线,车开得很稳,冬冬坐在最前排看着窗外,坐在后面的孩子们有说有笑,言语间对接下来的军训充满了期待。

大约一个小时后,大巴车开进了一片低矮的院落,在坑洼不平的红砖地面上依次停下,前面的班已经到了,学生们已经下车由教官带着排队去宿舍放行李。

冬冬带学生们下车,吆喝着让孩子们排队,总有几个孩子松松散散的,冬冬喉咙都快喊破了,几个人依然充耳不闻地聊着天。

冬冬班教官走过来,和冬冬互相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教官接手组织孩子们排队。教官一脸严肃,语气严厉,孩子们很快安静起来,跟着教官要求排队,列队去宿舍区。

小慕班的孩子们也下车了,小慕板着脸组织孩子们站队,在小慕的组织下,孩子们很快排好了队,接着被小慕班教官接手带走了。

看来还是得严厉些,拉起脸,让学生怕才能管住学生。冬冬自言自语。

再次环顾四周,军训基地所在的院落并不小,但是太破旧了。所有的房子都是平房,红砖盖成,仿佛只用了石灰砌墙,没有用水泥勾缝,而且比正常的平房要低矮,不知是建设的年代久远还是建设质量标准低,所有的平房都呈现出年久失修的危房样态。

院落座南朝北,一进门正对着的空地类似操场的样子,有一面旗杆,地面上铺着红砖,而非专门的地砖,并且坑洼不平。

操场北侧靠近围墙处有一排平房,听说是基地的办公室,操场西北角靠近围墙处也有几间平房,是浴室。老师们的浴室分男女,学生们的浴室不分男女,男女生分时间段洗澡,浴室从傍晚开放到晚上休息前。

操场南面东西侧各几排平房,女老师们住的是紧靠操场的一排平房。冬冬和其他班主任先去宿舍安置,从东墙侧门进去,北侧是室内走廊,宿舍在走廊南侧,都是单间。

宿舍不大,四张单人床,四个木质的床头柜,一台老式的彩色电视放在一张矮桌上。头顶吊扇悠悠地转着,没有空调,在冬冬看来,宿舍条件很差,甚至连墙上刷的白灰都透着敷衍。

冬冬、小慕和总校的两个班主任在同一间宿舍。兰颂住的是两人间,和政教的一个老师住在一起。

男老师们住在前面一排平房。

再往前就是孩子们的宿舍,也是低矮的平房,和教室差不多大小。男生的宿舍在中间几排,女生宿舍反而在最前排,再往前就是空地和并不太高的围墙了。

这个位置,女孩子们住,安全吗?冬冬想到这不由得担心起来,直奔最前排的女生宿舍。

门是木质的,油漆斑驳,略微能看出以前刷的是绿漆,门的下方两个角像是被老鼠咬过,有参差的缺损。

打开门进去,冬冬吓了一跳,孩子们的宿舍条件更差,这样的宿舍能住人吗?冬冬这样想,但是没有说出口。

里面横七竖八的摆着十多个铁质的上下铺,上铺的孩子们站不起身,有个孩子在上铺几个床位之间走动了一下,几个床都跟着晃动起来。被褥是基地准备好的,都是军绿色,不显脏,也看不出干净程度,每张床上摆着放着一套作训服,均码。

屋子没有吊顶,露着房梁,正中垂下一根电线,吊着一个灯泡,即使是白天,屋里光线也很暗。

女孩子们都在收拾东西,有的在铺自带的床单被罩,有的在挂自带的蚊帐,各种颜色大小的行李箱敞开着摆了一地,冬冬看了一下,水果、坚果、碗面、火腿、巧克力、瓶装水、充电宝、花露水、换洗衣服…吃的用的穿的一应俱全,家长们显然是提前做过功课的。

报告老师,这个窗根本关不严,

是啊,老师,这个窗也关不严,

冬冬循着声音走上前去,木质的窗框很单薄,上面残存着几块缺角的玻璃,几个女孩子试了一下,无法完全打开,也无法完全关上,更不用说用插销插住了,而且,窗框上也没有插销。

老师,门也锁不上

是啊,老师,门上连插销也没有。

这晚上睡觉多不安全啊

冬冬又赶紧走到门口查看门,内侧连个插销也没有,冬冬又担心又害怕,女生宿舍在最前排,一眼望去,前面就是院落低矮的围墙,院落四周一片荒凉。

大家别担心,我去问问,能不能给修修门窗。冬冬边说边急忙往外走,想找其他班主任商量一下。

其他班主任也陆续从自己班宿舍出来了,三三两两的往宿舍方向走,冬冬拉着小慕去找兰颂,兰颂和政教的人走在一起,政教来了一个主任和一男一女两个老师,男的就是上次家长会当场数落过冬冬的白胖子,田梁。

听冬冬说完宿舍门窗的情况,田梁不咸不淡地说,所有的宿舍都这样!,那语气好像是嫌弃冬冬大惊小怪了。

没事,基地安全的很又有人接茬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大家的反应让冬冬哑口无言却更加担心,冬冬甚至想立马出去买几把门锁,手机搜索周边,军训基地前不着村,根本没有商店之类的。

冬冬忧心忡忡地跟着同事们往食堂走,到午饭点了。

老师们和学生的餐厅是分开的,基本男班主任一桌,女班主任一桌,政教总务跟来的人一桌,十菜一汤有饮料,饭菜味道很一般但食材还算丰富。

冬冬心不在焉的吃过饭,想再去看看孩子们。

学生餐厅在后面一排,吃过饭一起去看看有人提议。

吃过饭在回宿舍的路上大家特意去看了学生们吃饭的情况。

从外面看去,学生餐厅是很大的一间,教官在组织学生们吃饭,老师们在外面隔着窗看。每个学生面前两三个不锈钢餐盘,里面放着土豆片、芹菜等蔬菜,学生们坐姿很规矩,相互之间没有交头接耳,一个个认真吃着饭,尽管饭菜看起来不是那么可口。

下午学生们正式开始军训,午饭后教官带学生们回宿舍整理内务,老师们也就回到宿舍午休了。

宿舍热,没有空调,风扇不顶用,大家也睡不着,其他宿舍的几个老师都聚在冬冬宿舍,有的躺着有的坐着,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这军训基地条件也太差了吧有第一次来军训基地的老师抱怨到,学生们报到时不是交了500块钱吗?就不能找个条件好点的军训基地?

就这条件还用交钱?

军训基地不是指定的?

不是,政教找的

区里其他学校也来这里?

哪有,好像就咱们学校来这

我老公他们学校去城东区,那里条件比这好多了,学生宿舍都比这老师宿舍条件好

军训基地有好多呢,中四区下四区几乎每个区都有,有的军训基地有农田、果园之类的,学生们军训时还能干干农活,那才是社会实践。

那学生们是不是交的钱也多?

义务教育阶段社会实践是有专门的经费的,社会实践应该是让学生在各种劳动和实践中去体会劳动的劳累和辛苦,而不是人为地让学生去吃没必要的苦

同样是花钱,就这破条件,为啥还非得来这,恐怕只有政教那几个人知道!

利用学生的社会实践生财有道呗,产业化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冬冬没心思和大家聊天,依然在想着女生宿舍门窗的问题。

下午教官带学生们军训,练习各种步子,班主任们在旁边看着自己班的表现,冬冬和小慕一边看一边对着学生登记表认自己班的学生,三天的军训下来,两个人把自己班的学生都认得差不多了。

同样是初一的班主任,有的班主任心就大多了,三天下去,自己班学生没几个有印象的,却也不急不躁的样子。

你说,有的班主任也不着急认学生,下周开学了,怎么任命班干部?冬冬悄悄问小慕。

我以前当老师时,有的当了三年班主任,班里学生都未必认全,班主任当的念头多了,就不如刚开始上心了,就跟养孩子一个理儿,头一个孩子千娇百贵的,父母特别在意,后面的孩子也就没那么多心思了。

嗯,咱虽然不像老班主任那么有经验,但是咱对孩子们上心啊…冬冬说到这,又想起女生宿舍那令人悬心的门窗你说,女生宿舍的门窗多不安全啊,万一出点事怎么办呐?

咱也问过了,你看政教那几个人和领导们,当回事吗?

冬冬沉默了一下又不死心地问那咱总得做点什么吧?

嗯,得做小慕顿了一下,然后凑到冬冬耳边小声说我让女孩子们找了几个木头棍子,晚上把门窗从里面顶死,而且,我还直接嘱咐孩子们,晚上熄灯后,如果,万一有人闯进来,你们一哄而上大棍子打TA,不管TA是谁,照下半身打,别打脑袋孩子们有的带着手电呢,打开手电打,制服为止,别出人命伤残。同时给我打电话,我24小时开机。

这样也行?冬冬一脸诧异地问。

那怎么办呢?指望那些人?咱不得教会孩子自保吗?小慕一边说一边朝政教几个人坐的方向努努嘴。

冬冬从心底生出一种对小慕的刮目相看,不是佩服,而是服气,说实话,她并不认同小慕的做法,但她确实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怏怏地低着头,沉默着。

没事,别担心,你没听政教那些人说嘛,每年都来这,从来没出过事,我也只是半开玩笑地和孩子们说说,哪能就真的出事?小慕语气里恢复了些许平常的散漫不拘。

这三天军训对冬冬来说简直度日如年,住在基地的两晚冬冬基本没怎么睡着过,确切地说,不敢睡着。有几次,刚一进入睡眠状态就梦到了女生宿舍,有人闯入,接着一下吓醒,恢复意识后第一反应就是抓过手机,确认手机没动静才能踏实。

这三天的冬冬忧心忡忡,惴惴不安,惶惶无助,内心第一次对这个学校、对这个学校的管理、对校领导有了质疑。

八、给我看看你们班家长信息

军训过后的第二周,初一新生正式开始上课。

周一早晨,冬冬六点半起床,匆忙洗漱完,然后和小慕一起到校门外买了份早点。学校不提供早饭,只提供午饭。

7:00校门口打开,学生陆续进校进班,冬冬顾不上吃早饭,把早饭往办公桌上一搁就匆忙进班了。

7:25,冬冬点了一下名,学生基本到齐。

7:30 早自习时间,早自习课表还没下发,基本就是语文、英语和数学上早晚自习。

冬冬利用早自习的时间,根据军训时的印象和学生之前的自我介绍,安排了了一下班干部,然后就是老生常谈的给新生立规矩。

早自习20分钟,然后8点紧着是冬冬的两节课,七、八班各一节。上课的时候,冬冬肚子咕咕响,特怕学生听到,只能喝点水。

中间课间十分钟和学生们去抢厕所,冬冬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但是实在是没办法。

两节课上完紧接着就是每周一的升旗仪式,冬冬到操场站到自己班队伍前组织排队。一系列升旗流程下来,学生们解散回教室,冬冬终于可以回办公室接着吃早饭了,一看表,10:20。

冬冬和小慕并排走着回办公室走,回去吃早午饭冬冬说。

这一大早晨的,早自习加两节课,早饭都顾不上吃。

就是啊,幸亏今天上午是两节课,这要是赶上连堂,四节课,直接早饭都省了。

嗯,你们周几连堂?

周四,你们呢?

周五

这以后,七点之前就得吃过早饭,要不然就吃不了了。

冬冬正坐在办公桌前吃烧饼夹鸡蛋时,进来一个其他年级组的男老师,冬冬印象里好像是初二的班主任,姓颜。

颜老师一进办公室径直朝兰颂和冬冬的办公桌走来,来,让我看看你们年级的学生登记表,我看看家长们有没有我以后能用上的…

对方一开口把冬冬说懵了,转念一想,冬冬想起学生登记表上有家长信息一栏,上面登记着家长的工作单位和职务。

你看我们年级的干嘛,回头我们也得看你们的兰颂一边说一边拿出自己班的学生登记表。

颜老师一屁股坐在兰颂旁边的椅子上,两个人一边翻看一边评论。

这个是三院医生,回头问问是哪个科的?

这个父母年级这么大?

哇,这孩子家庭年收入500万?!家里还四个孩子?!

这个爹更厉害,上市公司副总。

我最怕这种父母离异的,孩子心理容易受影响。

这个,是不是类似于直销那种?这回头得注意,别被套路了。

你们班没有子弟挺好

两人看完,兰颂起身拿过小慕班的学生登记表,又顺手拿起冬冬桌上的学生登记表,两人继续一边翻一边评论。

法院的,咱也用不上啊

公安局这个,回头可以留个联系方式。

民政局,以前我有个学生,家长就是民政局的,有一次,孩子家长和我套近乎,跟我说,颜老师,我在民政局上班,负责离婚这一块,以后家里有需要帮忙的,您尽管说话…直接把我整没电了

哈哈,人家就是想和你套近乎…

这个,父母一个库管一个保洁,孩子小升初成绩还这么好,还真不容易。

是啊,小学成绩好靠的就是个努力加勤奋,家长抓的紧小升初成绩差不了

这个班外地户籍的好几个

这个班父母在高校的还不少

……

冬冬一边吃饭一边听两人议论,冬冬心理对这种看人下菜碟的老师很是不屑。

冬冬妈妈是老师,冬冬妈妈医院也有这种病人入院填写家庭背景的情况,有的老师顺势因财施救,以前冬冬妈妈说起这种情况时,冬冬一直觉得不可思议,对病当事人来说,生死攸关的事,对学生和家长来说,事关前途,到了这些人眼里,怎么就只剩利益和利用了呢?

冬冬又想起之前全叔给三个新教师培训时说过的一句话,在生活和工作中,你们难免会遭遇这样或那样的不公,但希望,你们对学生、对教学能始终保持一颗九死不悔的赤子之心。

当时,新教师培训时,全叔给冬冬三个说了很多话,给冬冬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句,对于刚走上工作岗位的三个人,全叔这句话,绝对是一个前辈的肺腑之言和殷切希望。

兰颂还在和颜老师聊天,谈话内容从谈论学生,评论家长变成了评论同事,他们提到的那些人冬冬不认识,也不感兴趣,更不喜欢背后谈论别人是非,冬冬装作漫不经心地走到小慕和郑怡那边。

郑怡正在给小慕分析教材,郑怡不到五十岁,是前些年其他学校撤校后合并过来的,早些年职称晋升竞争并不激烈的时候,早早就拿到了高级职称。

郑怡教学经验丰富,还是小慕的教学入门师傅,平时不争功不抢名的,无欲无求,平常也只是上自己的课,在教学上指导小慕,偶尔也提点一下其他几个年轻的。工作中干好自己的活,不倚老卖老,不欺负同头的小慕他们这些小年轻的。

郑老师,给我们讲讲全叔呗冬冬很少八卦别人的事情,但是对全叔,冬冬是当做偶像来崇拜和学习的。

全叔?章全明?

嗯,感觉他好厉害。

全叔是咱学校的当之无愧的教学担当,特级教师,全市语文学科带头人,高考命题组专家,不是只有头衔的那种,是有真本事的,在全市语文教学领域都很有话语权,专家型教师,

那么厉害?!

感觉他说话都很有哲理,很有水平。在冬冬心里,全叔就是偶像一样的存在。

只可惜,咱学校在语文教学方面,除他之外,后继无人

是他不培养后面的人吗?

不是不培养,而是培养不起来,环境恶化,风气不正…郑怡眼神朝兰颂方向瞟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再说,全叔一辈子醉心教育,教学水平是很高,但是全叔上面没人,他的那套想法领导不买账,也只能是郁郁不得志。

一个在全市教学方面都很有影响的人,在咱学校却没地位,人微言轻,说话没有人听。

见识了,建队会那天,咱正开着会,桑锦推门而入,当着那么多人,还直呼全叔大名,且不说全叔年级比他大,就是同是中层主任,公开场合直呼其名,太不礼貌了吧?

桑锦的字典里就没有‘礼貌’二字,校长以下,桑锦都是直呼大名,想骂就骂,公开场合也毫不避讳。

校长们不知道?也不管管?

怎么可能不知道,默许的,看一个领导的本事和人品,就看看他用的那些人就知道了,什么样的校领导喜欢用泼妇莽夫?要搁古代,这就是酷吏吧…全叔快退了,也算解脱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资源。

校领导都不理会,你可惜也没用

九、冒牌教师的职业坦途

周一上午冬冬按照课表给七、八班各上了一节语文课。

上课时,冬冬发现,七班比分班时多了一个学生,对比新发的各班名条,不止一个班比分班时多出了学生,也有比分班时学生少的班,小慕班,39人,比分班时少了一个学生。

趁兰颂不在,冬冬跑去问小慕。一问小慕,果然我们班现在39人,比其他班少一个人,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分班的时候不都是40人吗?

分班的时候是,但现在有的班人多了,我们班人少了。

你们班那个哪去了?

学生报到那天,副校长到我们班领走一个,说是分错班了,送到别的班去了

肯定不是分错班,应该是家长见我是刚毕业的,找关系调到自认为有经验的班主任那去了。

还能这样?

有特权就想用呗,过期无效,其实家长可能不知道,咱们这200多人的学校,很多老师校长都不认识,校长能知道哪个年级谁教学好?也就是谁老在眼前晃就会想起谁,有人插话进来,兰颂不在,大家畅所欲言。

对啊,就像那些几百人的医院,哪个科哪个大夫德艺双馨,所有院长都门清吗?就上次我老丈人做手术,学生家长正好是副院长,主动提议给安排了一个专家,后来跟别的病人一打听,手特黑。

所以说,有时候就是这样,不找人吧,心里不放心,可就算找了人,也不见得就靠谱,还是得肃清行业风气是关键。

还有的班人多了,你注意了吗?小慕问冬冬。

没有,有后来的?

是子弟,当时班主任选班是盲选,他们也不知道哪个班班主任是谁,等班主任确定了,直接进想进的班,听说五个子弟,四个选的都是数学老师当班主任的班,还有一个选的是老班主任的班,就是你们那个七班。

老班主任就一定好吗?咱虽然不像老班主任那么有经验,但是咱对孩子们上心啊…

你对孩子上心家长也未必看中,还是会有家长更喜欢老班主任,有经验的,家长觉得心里踏实,就像去医院看病,老师你选年轻的还是老的?

一般会选年龄大的那个,总觉得年龄大点有经验…

这不一样的道理嘛

过往的经验,凭主观判断人为选的自认为好的班最后不一定好,班里关系户多了,反而不好管,还容易拖后腿。

之前不是说咱们学校初一是按小升初成绩掐尖,录的全区前400,再加上这几个子弟就400多了,他们也是考进来的吗?

小慕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旁边有人开始科普了,而且不断地有人加入聊天。

咱学校子弟能考进来,可以上,考不进来,也可以上。

这么好,有这种福利也不错,也不枉我们辛辛苦苦考进来

子弟们跟着家长上学原本是为了老师们接送孩子上下学方便,现在倒好,好好的经被有些人念歪了,有人专门钻这空子。有人讳莫如深地说。

念歪了?小慕不解的问。

有的人想让孩子上咱们十七中,可是小升初不得考试么,孩子成绩差,考不进来怎么办?哎,家长直接调进来,孩子不就能来了?

咱们是,咱们在哪教书,孩子就可以去哪。有的人是,孩子想去哪读书,就可以调到哪…

关键看背景有人补充说。

有的老师在其他学校都干到主任、副校长了,甘愿调到咱学校当个普通老师,就为了孩子能上咱们十七中。

他们这些原来就是干教育,调到咱么学校也算对口,也就是换个学校教书。可有些人根本不是干教育的,照样往里调,调进来之后教学干不了,往三处或办公室一放,反倒成了大爷有人愤愤地说。

冬冬脑海里一下就想到了桑锦,生平第一次,有种挫败感。

想调到咱学校,不得专业对口吗?不是教育行业的也行?小慕问。

嘁有人发出不屑的声音咱学校那些干财务的,干后勤的、教务的、政教的、看图书馆的、看实验室的,有几个是干教育出身的?他们懂教育吗?他们有教师资格证吗?

对于咱们来说,更惨的是,这些人一进来,咱学校教职工人数增加,表面一看,咱们学校师生比远超国家标准,可实际上这就是些不干活的大爷们。一个200多教职工的中学,不干教学的有五六十个,咱们一线教师反倒超负荷工作

尤其是咱们主科教师,干活最多,反而最没地位…

对于这种或真或假的议论,冬冬心里存疑,更确切地说,是冬冬不愿相信。

但冬冬似乎明白了之前安队所说的还有一个教务吴倩,人家那个最得势,所以是吴倩1号,咱们这个数学吴倩最没地位,吴倩3号,也隐约猜出了在家长会上当场训斥她的田梁盛气凌人的原因。

那子弟可以进咱学校,是不是就不用买学区房了?小慕大大咧咧地问。

学区房还是要买的。

小学划片入学

当然,找个重点小学的对象,还是走子弟上学的路,上小学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学区房都省了。

怪不得呢,越是好学校的事业编越难考。

哎,对了,编班后进来的那些子弟,不是考上的,那成绩肯定比其他人差吧?

可能会差些,但考上的,也不见得成绩就好,尤其是有的小教子弟,小升初成绩很有水分

啥小慕不解地问考试成绩还能造假?

成绩是真的,能力是假的

冬冬和小慕越听越迷糊。

小升初考试有的学校是能拿到原题库的,直接让学生背题,甚至连作文都是提前背好的,这种背题考上来的孩子,上了初中学习后劲成问题。

在小升初成绩中,三好是有加分的,小教子弟很多都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所以说,小升初考试也不是完全公平公正、体现学生真实水平的,还是学区划片上学公平些。

好歹今年初一新生是经过考试的,下限还是不低的,比原来的借读生强多了。

这一届没有借读生了吧?

现在是没有了。搁以前,每年小升初招生那几天,校长门口的人能从二楼走廊沿楼道排到一楼大厅,那场面,可壮观了。

借读不是交完借读费就能上?还得找关系?

那肯定得找关系啊,咱学校,十七中,市重点,湖东老大,不光咱区其他学校的学生想来借读,其他区尤其是中四区下四区想来借读的学生多得是,班额是有限制的,要谁不要谁,不得看关系?

小道消息,前几年,就那些人说话的老师指指天花板,接着说办借读生,好处费,一个学生一年这个数说话的人一边说,一边伸出三个手指头。

冬冬在心里默默背了以下乘法表,3 3得9。

咱上一节课10块钱,正常课时一周10节,加上晚自习,一周2个,一节20,早自习一周两个,一节10块,再加上你们班主任费,一个月500,说话的人一边说一边摁着手边的计算器一个月一千多块钱,去掉寒暑假,一年一万多块钱

那些人,不是干教育的,凭关系调进来,孩子能直接上学不说,不教书还有寒暑假,一年再办1个学生,不比咱上课强太多了?

是啊,那些人和咱基本工资差不多,咱起早贪黑上课,一年也就比他们多1万多块钱,他们呢,办个学生小十万,顶咱上好几年课

关键是这些人还他妈整天耀武扬威的,咱倒他妈整天跟孙子似的。

幸亏国家取消借读、赞助了,要不这些人还不他妈更猖狂!说话的人越说越气愤,脏字都跟着出来了。

要不全叔说,坏就坏在桑锦身上,咱十七中就是让桑锦这些人搞得乌烟瘴气的

是啊,校霸当道,校风不正,一线教师没钱没地位多干活还整天跟他妈孙子似的受气,能有干劲?伤了一线教师的心,学校能有前途?学校这些年在全市排名大不如前,就看每年高中录取成绩吧,年年下滑…

要我说,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就应该把学区入学、摇号派位坚决执行到底,谁也别钻空子,把那些为了孩子上重点校削尖了脑袋往学校调的冒牌教师统统给他咔嚓了

几个聊天的老教师唏嘘不已,语气中满满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冬冬心有疑虑却没有问出口:桑锦这样,难道校长们真的不知,真的不管?

上课铃声又响了,气愤归气愤,该上的课,老师们毫不马虎,有课的老师进班上课了。因为是新生正式开学第一天,也没什么作业要批改,没课的老师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聊着,冬冬趴在桌子上一边吃早饭,一边听大家八卦。

十、口蜜腹剑的年级组长

随着工作的逐步铺开,冬冬办公桌上东西越来越多,迫切需要个柜子之类的。

冬冬注意到,其他老师办公桌底下都有一个桌下柜,唯独自己和小慕办公桌底下没有,而兰颂办公桌底下有两个,侧面还有一个。

冬冬装作无意地问小慕,是不是应该申请个桌下柜?

小慕还没说话,坐在旁边的郑怡开口了,桌下柜是按人数配的,学校不会多给,有人多占你们就没得用。

平时郑怡在办公室话不多,但是冬冬能感觉到,郑怡很不喜欢兰颂。

要不,咱俩直接找兰队要吧,小慕说。

能行吗?冬冬问。

试试吧,找个她心情还不错的时候。

冬冬和小慕私下鼓了好几次劲,最终在一次课间操后,三个人结伴回办公室时委婉地和兰颂提了一下桌下柜的事。

作为老大姐,我得嘱咐你们俩几句,你们俩刚工作,全校都盯着你们俩呢,你们俩表现咋样,都看着呢。我刚工作时,什么脏活累活都抢在前面,我能有今天,都是我自己干出来的。

对对,我们俩一定多像您学习一向鄙视溜须拍马行为的小慕首先拍起了马屁,然后话题一转兰队,我和小慕都没有桌下柜,很多东西办公桌上放不下,您能不能给我们两个一人匀一个,最终还是小慕先开口的。

是啊,兰队冬冬小声附和着。

刚才还谈论着自己高风亮节的兰颂瞬时拉下了脸你俩刚来就惦记上我的东西了?

不是不是,我们两个想着…我们要不就向学校…申请两个冬冬赶紧解释道。

哎呀,你看看你俩,我开玩笑的兰颂语气突然又热络起来了,冬冬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看错了。

你们俩一来啊,我一看就特别喜欢,我可是把你俩当自己家人看待,能感觉出来吧?兰颂一边说还一边看着两人,直接把冬冬给弄懵了。

冬冬忙点点头,嘴上应道能看出来,能看出来。

一旁的小慕也是一脸迷惑,没有吭声。

不就是个柜子吗,想要直接拿走,跟我还客气啥,兰颂一边说,一边拍拍两人的肩膀,你俩刚来,还不了解我这人,我这人,心眼好,一提到我,咱学校没有不竖大拇指的兰颂一边说一边还竖起大拇指。

也就是我,真心疼你俩,换做别人,可不会便宜了你俩。

对对,谢谢兰姐,谢谢兰姐小慕回应。

小慕,不是我说你,咱这是学校,可不是黑社会,称呼上一定得注意,别整天‘哥’呀‘姐’的。

对对,兰队批评的对,我以后注意,不得不说,内心耿直的小慕,也有口是心非的时候。

你们俩呀,我是真当自己人疼…对了,你俩是不是都住学校宿舍?

对啊

住学校多好,上班方便,不像我,每天上班开车得四五十分钟,碰上堵车,有时一个小时都到不了。

兰颂的话让冬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何回答,再看看小慕,也是一头雾水。

这样,你俩帮姐个忙兰颂顿了一下,直勾勾地看着冬冬,冬冬突然有种被抬到架子上下不来的感觉。

您说。

你看,咱主科老师每周两个早自习,再加上班主任的一个早自习,每周三个,你俩帮姐看着?兰颂直直地盯着冬冬。

冬冬感觉她的视线就如X射线一般直穿内心,既有窥探,更多的是威慑,让冬冬不得不答应的威慑。

嗯冬冬只得点头答应。

姐就知道小宁热心,愿意帮姐的忙,小慕你呢?帮小宁分担一下,不能光让小宁一个人上早自习。兰颂的语气里好像这事和她无关似的,俨然忘记了刚刚还因为小慕称自己为兰姐而教育过小慕。

行是行,不过我也有早自习,要是赶一块的话,看着是没问题,课肯定就讲不了了。

放心,我安排早自习,肯定赶不到一块,再说早自习就20分钟,讲什么课,看着就行,你俩回头商量一下看怎么分,是单双周还是一人几周的?分好告诉我…走,回去给你俩挑柜子。

冬冬一脸无助地往回走,心里总感觉对不住小慕,感觉是自己先答应下来,小慕不好再拒绝,吭了小慕。看看小慕,小慕面无表情地往回走。

来,你俩看看想要哪个柜子,直接推走兰颂人还没进办公室,就开始嚷嚷开了,拉着两人直接走到自己办公桌前。

冬冬看着小慕并没有要挑挑拣拣的意思,小慕随手指了一个,冬冬也随手指了一个。

行,没问题,我这三个柜子里现在还都有东西,我腾出来你俩就搬走。

兰颂煞有介事地拉开桌下柜的抽屉,我这东西还真是有点多…小宁,你们宿舍有没有收纳箱之类的,借姐用用,你说,我这些东西,也不能堆在地上啊,对吧?兰颂又直直地盯着冬冬问。

好冬冬木木地回答。

小慕已经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一脸愤愤,没有回应。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小慕手机一响,拿起一看,有条微信,郑怡发来的,咋啦?

哎呀,小慕,你快换个手机行不行,我求你啦,我一听见你的手机铃声我就头皮发麻,冬冬已不记得这是兰颂第几次在公开场合催小慕换手机了。

没钱小慕刚才的怒气还没消,但是又不敢发作,只是冷冷地回应兰颂,说完顺手把手机调成了震动。

小慕给郑怡回微信兰颂让我和冬冬给她上早自习。

你答应了?

答应了

她给你下套了?我不是之前提醒过你吗?

防不胜防,道行太低了

别生气了,上就上吧,你刚来,得罪她不好。

小慕冲郑怡点了点头,把手机一放,准备去洗手间。从早晨7点半开始,节奏跟打仗似的,早自习接着两节课再接着盯课间操,厕所都不能去。上课的时候不能去厕所,课间的时候挤不进厕所,一上午水都不敢喝。

小慕刚进厕所,冬冬也跟着进去了。

小慕,不好意思,冬冬总觉得是自己先妥协拖累了小慕。

没事,不关你的事。先不说了,下班回宿舍说。小慕指了一下门,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就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扯闲篇了。

冬冬是个善良的孩子,总觉得这次是自己吭了小慕。再加上这段时间和小慕天天待一起,能感觉出,小慕经济上不宽裕,所以冬冬直接手机下单买了两个收纳箱,最大号的,省得到时候再说小的不够用冬冬心想。

下班后回宿舍,冬冬和小慕一说已经网购了两个收纳箱的事,小慕坚决要给冬冬钱。

等发了工资再给我冬冬坚决不收,两人正推搡间,高中语文老师小孟回来了,快收起来冬冬非常坚决地把钱塞到小慕柜子里,接着岔开话题,

我的工资卡快发了,前几天通知交身份证复印件了,你的还没信儿吗?

还没有

还是因为工龄的事

就是你读研前工作的那几年?

桑锦怎么说?

桑锦说,我档案中没有以前的工作材料。可是,我问过前单位了,他们说不可能没有。

咱也看不到咱自己的档案,本人也不能查,桑锦说没有,咱也没办法小慕无奈地说。

你上次不是把你以前的养老保险手册和医保卡交给桑锦了吗?她怎么说?

她当时收下了,后来我再去找她,她说外地社保没法核实,而且我管她要回手册和社保卡,她直接说找不到了,还说‘谁让你自己不收好?’,哪有这样的?

是你里面没夹东西吧?高中语文老师小孟问。

夹东西?

对啊,你给人家添麻烦了,增加人家的工作量了,人家凭什么白白给你干活?小孟语气中充满了揶揄。

怎么是白白给我干活,她人事,不就是干这个活的吗?小慕愤愤不平地说。

他们这些人事专不干人事儿

咱们学校是不是有工会或妇联?是不是可以向他们寻求帮助?冬冬问。

有,工会和妇联都有,主席都是桑锦。小孟冷冷地说。前段时间,倩倩因为房子的事去向桑锦求助,希望能通过单位工会向上级工会寻求帮助,结果被骂出来了。

听说了,听说吴老师买的二手房完成过户了,但是原房东就是不腾房。吴倩的事,这两天兰颂在办公室没少和其他人评论,话里话外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小慕听着就堵心。

倩倩怀着孕,单位宿舍不让住,婆婆家在城东区,每天上下班路途远,房东死活不腾房。你说咱外地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啥靠山,就希望单位工会出面争取一下,结果被桑锦一顿冷嘲热讽。

你说,平时领导张口闭口让咱们以单位为家,现在咱有困难了,这些人怎么不说当咱是家人了?

我也没奢望桑锦把我当家人,我就希望她实事求是,按照实际情况把我的工龄给认定了

我劝你,该送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孟无奈地说。

我就不信这个邪。

十一、以校为家的总务主任

兰颂喜欢开会,每周都要开会,更喜欢开长会,几分钟能解决的事,能硬生生开几个小时的会。因着周末有监考,兰颂更是借着考务会之前的时间给大家开了个会。

会上再次强调了要进行半学期的入学适应期教育,安排了早晚自习的课表,干货内容顶多20分钟,兰颂硬是从一点说到两点半,看那架势,若不是怕耽误了3点的学校考务会,兰颂能直接开一下午。

散会后,大家分头奔总校开考务会,冬冬和小慕都没有车,搭其他老师的车过去。

小慕上午课间操时就问好了能顺路搭的车,初二年级的英语洪老师,约好2点半楼下碰头。

怕洪老师久等,兰颂一散会,小慕就拉着冬冬下楼了。两人刚一站定,洪老师也打着哈欠下来了,还迷蒙着双眼,一看就是午休刚睡醒的样子。一同搭车的还有洪老师同年级的两个老师,一车5人,正好满员。

一见面,洪老师就问你俩倒是下来的早,好不容易下午没课,午休不多睡会?

睡不了,我们开会呢,刚散会。

车门一响,大家纷纷爬上车,一上车大家就议论开了。

我就怕和兰颂同头(同一个年级组),整天把人掐得死死的,大中午也不让午休

兰颂这脾气还真是一点没改,这掌控欲也是没谁了,

就兰颂这个脾气,哪个男人能受得了,怪不得50多了还嫁不出去。

管工作也就得了,连人家里的事也干涉,就差问人家银行卡密码了,

你们两个小的刚来,可得注意点,跟兰颂别太实在,别啥都说,这不是个好人

听着几个同事一边议论一边提点俩人,冬冬和小慕没有回话,冬冬只在心里不住得想:现在提防,怕是晚了,兰颂早已经把二人打听得底掉了。

……

考务会地点在学校科技楼二层。冬冬听其他老师议论过科技楼,说是鬼楼,开始冬冬以为是闹鬼之类的传言,后来听得多了,才知道,学校年年暑假斥重金修科技楼,修了里面修外面,修了外面修里面,年年修,可科技楼却几乎从来没用过,投入巨大的科技楼为数不多的用途之一就是开监考会,所以师生们都称之为鬼楼。

监考会地点在二楼,据说规划设计中是阅览室,门口外宣传栏上贴着考场号和分组名单,冬冬和一道来的老师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后在门口签了名就进去了。

屋子很大,每两张桌子并在一起,能坐4、5个人。每张桌子上摆着考场序号,老师们按考场序号入座。屋内大约有十几组桌子,不大会儿工夫,陆续坐满了人,考务会就开始了。

会前每人发了一套材料,冬冬一边看材料一边听领导讲监考注意事项。

监考的考试是社会类考试—司法考试。学校设了30个考场,监考老师两人一组,按照从初一到高三的顺序从前往后排列,基本上每组的两个老师是同一年级的,冬冬和九、十班的数学老师凌菲一组。

30个考场,监考老师60人,可是考务工作安排表上标注着:考务工作人员138人。

监考老师们要监考四场,每场考试监考考场都是不同的,从第一场开始,每场监考按照一定地顺序轮转。

好几个领导都到场了,还有司法系统的工作人员。先是秦校长讲话。秦校长是个50多岁的男同志,身材中等,体型微胖呈橄榄球状,最典型的外形特征是地中海发型。

冬冬坐的桌子离领导们很近,第一次近距离观看秦校长,冬冬竟感觉秦校长身上透着一股商人的精明和圆滑,冬冬家族亲戚中经商的大有人在,对这种商人气息并不陌生,一瞬间冬冬竟有一种穿越的错觉。

一回神,已经是席校长在讲监考规则了,规则很多,从穿平底鞋不喷香水讲到监考老师不能久坐不能久站不能频繁走动、视线不能离开考生还不能观看考生答题,负责监考的两位老师必须一前一后,不能同时坐着不能同时走动…听完一系列细致之极、近乎苛刻的纪律,冬冬感觉,这考试不只是在考学生,也是在考监考老师。

领导们讲完话之后,老师们就动身前往考场布置考场。

冬冬和凌菲随着人流向教学楼走去,找到自己首场的教室,门已经开了。冬冬第一次参与监考,按照凌老师的布置摆放桌椅,贴考号、考场标识,擦黑板,打扫室内卫生,大约半个小时一切妥当,楼道执勤的老师来告知,校领导要来巡视考场了。

冬冬和凌老师赶紧站在教室门外严阵以待。不大会工夫,校领导在中层们的簇拥下进了走廊,桑锦和淡皖在校领导前面开路,几个校领导走在中间,其他中层跟在后面。

查到冬冬考场时,桑锦和淡皖一脸严肃,全然无视站在教室门口的凌老师和冬冬二人的存在,目不斜视地从凌老师和冬冬跟前走过,直接进了教室并在教室来回走了一圈。

教室门口不大,只能并排站一个人,秦校长站在门口向里面看了看,然后冲凌老师和冬冬点点头,最后示意一行人继续向下一个考场走去。

领导们巡完考场,老师们就可以走了,冬冬联系小慕,小慕说要去找桑锦,让冬冬先回。

傍晚,小慕回宿舍,两眼红红的,冬冬知道,肯定是又在被桑锦骂了,没好意思问。

冬冬心里很心疼小慕,特别想帮帮小慕,但是又不知该做什么。晚上睡觉时,都躺在被窝里了,冬冬终于忐忑地问了句小慕,我手头钱还富裕,我明天去给你取点,马上中秋假期了,你回家—是不是也得给家里买点东西带着?

先不用了,我还有小慕顿了一下,又说中秋就放一天,我就不回去了。

屋子里关着灯,冬冬看不到小慕的表情,但是,冬冬听得出,小慕失望至极。

第二天,周末,因为有监考任务,两人起了个大早,收拾完毕就出发了,先在半路吃了个早饭,然后奔赴总校。

八点半考试,考生们提前半小时入场。这会刚过七点,远远地就看到学校大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考生,人越聚越多,挡住了一多半的路面,路上堵车堵出老远去,冬冬和小慕步行的速度居然比车流移动的速度还快。

司法考试考生来自各个行业,年龄跨度也很大,有学生模样的考生,也有不少中年人。有的考生在争分夺秒复习,有的考生三五成群在聊天。

考生们以校门口为中心,一层层地挤满了所有空间,冬冬和小慕很费劲地扒拉开人群往里钻,不断地听到有考生喊挤什么挤排队排队,小慕也跟着大喊我们是监考老师,借过,借过,我们是监考老师……

冬冬和小慕好不容易挤到学校伸缩门前,门只留了一道缝供考务人员通过,伸缩门内侧站了几个门卫和负责门口点位执勤的老师。

冬冬和小慕刚通过伸缩门缝,突然伸缩门打开了,冬冬一看表,7点15,距离考生入场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呢。

伸缩门一开,考生们自然要往里走,这下可把门卫们吓坏了,有个门卫顿时狂摁手里的伸缩门遥控器,但伸缩门还是不受控制地越开越大,怎么回事旁边几个门卫顿时慌了。

就在这时,嘀嘀嘀嘀汽车喇叭的声音不断地从人群外围传来,随着人群让开一条路,一辆越野车慢慢开进了伸缩门。

看到淡主任的车,几个门卫一副心中了然的表情,是淡主任的车,我说这个门怎么关不住呢,淡主任车上有大门遥控器,拿遥控器的门卫一边说一边接着摁遥控器关伸缩门,其他几个门卫赶忙把刚才随着汽车挤进来的考生请了出去。

总务主任自己车上备着学校大门的遥控冬冬一边走,一边想,冬冬爸妈都是公职人员,对公私分明的事很敏感,这还真是把学校当自己家了,冬冬这样想着,但是没敢说出来,即使是对小慕,冬冬也不敢敞开心扉,就像妈妈叮嘱的那样谨言慎行,小心祸从口入。

十二、同事给介绍了个公交司机做男友

冬冬和小慕一前一后直奔考务办所在的科技楼,穿过富丽空旷的一楼大厅通过楼梯到达二楼考务办,考务办门口贴着各考场地点和监考老师名单,两人找到自己的名字,然后签字进屋,按桌牌所示考场坐下。

监考老师到场后的下一动作基本都是放下包去洗手间,女洗手间外甚至排起了队。3个小时的监考,尽量不去厕所。

7点25,老师们都到齐了,校领导又强调了几句,然后开始发卷。监考老师按照考场顺序依次到前面签字领试卷,分发30个考场的试卷用了10多分钟。

试卷分发完毕,校领导一声令下,监考老师们起身奔赴考场,每场的两位监考老师一前一后。按照要求,领到试卷后,试卷全程不能离开监考的两位老师视线。

冬冬和凌老师随着人流穿过连接科技楼和教学楼的走廊直接进入考场所在楼层,教室门已经开了,楼道里沿教室外墙根摆了一溜课桌供考生们放置书包等物品。楼道执勤的老师们也已经到位了,教室的广播中循环播放着考试规则。

冬冬和凌老师进入教室,试卷放在讲桌上,冬冬再次环视教室,果然除了考生的30套桌椅外,只有讲台上另放了一把椅子,监考老师只有一人能坐着。

还不到8点,考生还没有进校,凌老师主动和冬冬攀谈起来。虽然在一个办公室,但是平时兰颂在时,大家很少互相谈论个人私事,就连冬冬和小慕在办公室也是手机微信交流。

凌老师问到冬冬的个人情况,问的很细,基本上就像个人履历问答似的。凌老师平时还算和善,冬冬不好意思不搭理,但是经历了兰颂初见时拔底裤似的打探和近期的一些事,冬冬也长了个心眼,家里的情况尽量含糊回答。

凌老师越问越细,正在兴头上的时候,进场铃响了,广播提示考生进场了,冬冬赶忙说,凌老师,考生进场了,我去门口签到了边说边拿起笔和签到表往外走。

冬冬是副监考,负责在门口引导考生签到,查验身份证、准考证,监督考生把书包等物品放在考场外走廊的桌子上。

很快考生陆续上来了,按照要求放置个人物品、出示两证、签字进场。

老师,我这手机放在外面丢了怎么办?

手机关机,放在讲桌上,讲桌上有信封,写上自己的名字把手机放进去。

同学,您走错考场了…

老师,我没带笔,您把签字这支笔借给我吧?

老师,我身份证丢了,只带了准考证…

老师,我没来得及打印准考证,但是我手机上有准考证照片,填准考证号的时候我能照着手机填吗…

冬冬第一次监考,各种冬冬想不到的问题把冬冬问得头都大了。

好不容易考场门口等待的考生都入场了,冬冬准备进屋,一转身,女厕所门口排队的考生在走廊里排了二三十米。

8点20铃响了,广播拆封试题袋,分发答题卡。

主监考凌老师请大家见证试题袋密封情况,请前排考生见证签字。启封试卷是个细致活,用小刀先切开试题袋一角确认内舌方向,然后用刀子启封试题袋,启封过程中要小心再小心,一定不要把试题袋内舌割穿了。

启封完毕,凌老师掏出试卷和答题卡放在桌子上,冬冬拿起答题卡先清点了一遍,然后按照座号从1号开始分发答题卡。

分发试卷和答题卡不能由考生从前向后传递,必须由监考老师逐个分发。

开考前5分钟,冬冬按照广播提示开始分发试卷。冬冬刚发完试卷,考场中间有个男考生突然站了起来,操着方言说老师,交卷!

冬冬怔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了一句你—干嘛?

交卷对方提高音量回答。

开考铃还没响,考试还没正式开始,就有考生要交卷!

不好意思同学,开考半小时后才能提前交卷,请您先坐好,认真答题。

我要交卷!对方并没有坐下,把试卷往桌子上一拍,拿着东西就要走。

凌老师和冬冬赶紧上前规劝同学,按照规定,开考半小时才能交卷离场。

我不管,我就要交卷对方人高马大,比冬冬还高多半头,一步从课桌前迈出来蛮横地说,我不是学生,凭什么听你们的话!

考生,您现在交了卷也出不了考点,还不如先耐心在教室多坐会,教室有空调,也凉快…

凌老师和冬冬好说歹说,男考生才不情愿地坐下,不是朝向讲台坐着,而是侧坐着。

考生,请您朝前坐好

哼对方不耐心的转过上半身,腿依然朝向侧面,还翘起了二郎腿。

凌老师和冬冬两人气得要命,但是考生能坐下来不再吵着交卷,两人也只能随他。

开考铃已经响过了,考生们拿起笔开始答题。冬冬再次环视全场,数了一下考生人数,缺考8人。冬冬拿起签到表,开始再次逐一核验每位考生的两证,检查考生们填涂考生信息的情况,正验着的时候,又有考生匆匆入场。

吵着交卷的考生也并不安稳,斜坐在课桌前,右手转着笔,笔非常有规律的隔几秒就掉在桌面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在考场里显得很刺耳,不断有考生举手示意,冬冬还在查验证件,凌老师赶忙上前劝阻。

那还不让我交卷?你让我交卷不就啥事都没有了吗?

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还不让提前交卷,你就说我能干嘛吧?!

凌老师只能不断地说好话,各种规劝加拜托,考生总算能安静点了,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不一会居然打起了呼噜。

周围的考生也居然对呼噜声表现出了难得的包容,毕竟,和笔频繁掉在桌子上的声音相比,呼噜声也显得不那么刺耳了。

开考十五分钟,迟到的考生禁止入场,主监考凌老师开始处理缺考试卷,每份试题册、答题纸、草稿纸都要填写姓名、准考证号、考点名称、考场号和座号,答题卡还要用2B铅笔涂考号和缺考标识,7个缺考考生,光填写缺考信息,凌老师就忙了好一会。

填写缺考信息本身工作量不大,关键是干这个活的姿势累人。监考老师是不能坐在缺考考生座位上的,必须把缺考考生的试题册、答题纸、草稿纸和答题卡都收到讲桌上。讲桌放在讲台边的地面上,而讲桌的高度,人坐着讲桌太高,人站着讲桌又太矮,只能站着大弯腰伏在桌面上干这活,腰弯成大虾状写字,很不舒服。

9点,可以提前交卷的铃声终于响了,一直闹腾着要提前交卷的考生还在睡着,冬冬转过去慢慢地把他叫醒,非常客气地提醒道,9点了,可以提前交卷了。

对方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猛甩了几下头,一把抓过桌上的试卷擦了擦桌子上的口水,站起身走到讲座前找到自己的手机,然后大摇大摆地除了考场门。

冬冬望着考生离开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凌老师好不容易干完活,手扶着腰坐下来,那是教室里除考生椅子外的唯一一把椅子,按照规定,监考的两个老师不能同时坐着,所以学校只允许考场有一把多余的椅子。

凌老师和冬冬约好,每人坐15分钟。每场考试时间都很长,3到3个半个小时,一直干站着太累,两个人必须得轮流坐会才行。

冬冬转了几圈,再次走到讲台前的时候,凌老师齐声让座,东东坐下后,凌老师并没有走远,而是拿起教室讲桌里的一张废纸写起来,有男朋友吗?

没有冬冬站起身,和凌老师在将桌旁笔语起来。

我先生的表弟,比你大三岁,市区人,有房子,在湖北区,有姐姐

什么学历

中专

做什么的?

司机

开什么车的司机?

开公交车

看到这,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冬冬也有些气恼了,自己从小酷爱诗词曲赋,向往书中才子佳人的爱情,自己的另一半,就不算不是才高八斗,可也不能是个中专毕业的公交司机啊,能有共同语言吗?

虽然这样想着,但家教良好的冬冬并没有面露不悦,以免让对方下不来台。

凌老师显然没有察觉冬冬的心里动作,还在交流的兴头上,挣得和我差不多,每个月4千说着还伸出4根手指头你刚来,肯定比你多。

爸妈都健在,虽然爸爸瘫在床上,但是两人都有退休金,姐姐没结婚,由姐姐照顾

姐姐也有工作,美发师。

冬冬只是看着,并点点头予以回应表示知晓,没有再动笔。

见见?

这次冬冬不能再不回答了,我刚上班,现在顾不上,等工作稳定了,再说吧

凌老师点头回应。

谢谢冬冬又加了一句,然后指了指手上的手表,又指了指椅子,示意凌老师坐,接着径直走下讲台围考场又转了半圈然后在教室后面站定。

十三、那个晚交卷还打人的考生嚣张极了

考场中大部分考生还是很认真答题的,提前交卷的很少。

3个小时对于有的考生来说过得很快,但是对于监考老师来说,太漫长了。11点半,终场铃声响了,广播提示考生停止答题,冬冬按要求开始收卷,先收答题卡、答题纸,再收试题册,最后收草稿纸。

按照规定,主监考应该巡视全场,但是凌老师居然也走下讲台帮着从另一侧收答题卡,讲台上没有人看着,中间两排有的考生心思活了,又拿起笔争分夺秒地继续答题,两侧被收了答题卡的考生立刻出言控诉不公。

冬冬看到,又气又急,但又不能指挥凌老师回讲台看着,只能出声制止还在答题的考生,请所有考生立即放下笔停止答题并同时加快收卷的动作。

考场四列座位呈蛇形排列,冬冬按座号收完靠墙一排顺势一转身拐到第二排继续收卷,收到第二排中间的时候,一名男考生还在争分夺秒的涂卡,其他已经交卷的考生议论纷纷,老师,我们都交卷了,为什么他还能继续答题?

冬冬左手拿着一摞已经收起来的答题卡,用右手敲敲桌子开口提醒同学,考试结束了,请立即放下笔交卷。

男考生没有搭理,头也不抬继续涂卡.,其他没有交卷的考生见势也抄起笔继续答题,而交完卷的考生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场面眼见就要失控。

冬冬继续提醒大家,并再次敲了敲桌子,男考生依然不搭理,冬冬伸手夺下了对方握着的笔,并准备顺势抽走答题卡,男考生伸手去摁却只摁住了一角,撕—拉答题卡被撕裂了。

你他妈敢撕我试卷男考生说着猛地站起身,一抬手给了冬冬一巴掌,啪,声音很刺耳,全场立马静了下来。

男考生上前一步要去抢冬冬左手的一摞答题卡,幸亏旁边另外一名男考生眼疾手快一把把冬冬扒拉到身后,其他交卷的考生也对打人的男考生怒目对视,男考生一看引起了众怒,反而一屁股坐下,指着冬冬问你把我试卷撕了,你说怎么办吧?!

考场1号考生是个机灵的,眼看刚才要乱起来,自发跑到门口对楼道执勤的老师喊有人闹事,有人闹事

楼道执勤的2个老师闻讯赶来,一人帮着继续收答题卡、试题册之类的,另一人带着冬冬和打人的男考生回考务办了。

校长和主任们都在,区司法局负责考务的领导和工作人员也在。

怎么回事?一个校领导黑着脸问。

她打人的男考生手指着冬冬撕我答题卡,你们必须得赔!打人的男考生气焰很嚣张。

秦校,考试结束了,这名考生还在继续答题,我上前收试卷,考生直接伸手打人冬冬说着,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被打的脸,脸又红又肿,热辣辣地疼。那提醒他了吗?

我提醒了,可是他不搭理。

不搭理也不能撕考生试卷

我没有撕他试卷,我收试卷的时候,他和我争夺,然后试卷被扯开了。冬冬莫名被打,还被恶人先告状,委屈极了。

你就说试卷是不是你撕的吧?男考生气焰不减,我的答题卡被撕了,你们得给我个说法!男考生又用手指着校领导们。

试卷是你撕吧?校领导黑着脸问,完全无视冬冬脸上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冬冬点点头,没有说话,眼泪随着落下来。

秦校随即侧身对司法局的工作人员说孙局,您看…

一个满头白发的干练老头直视考生晚交卷还打人,知法犯法啊,声音不大,但落地有声。

考生一怔,没有回应,一名校领导却开了口,这事我们也有错,我们没有监管到位,给孙局添麻烦了。

考生刚刚被打压下去的气焰瞬间又涨了起来,指着校领导大吼,我的试卷被撕了,你们学校得赔!…

小张,走申请手续,启用备用试卷孙局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

考生听到这里,面露得意。孙局朝考生瞪了一眼,然后抬脚向一间屋子走去,走到冬冬身边时说了一句小姑娘受委屈了,校领导们和考生紧跟其后,冬冬在最后跟着。

每个考场试题袋中答题卡、试卷和草稿纸的数量和考生的数量是完全对应的,没有富裕量。而备用试卷是为应对意外状况为每个考点准备的富裕量。

为防止试卷流出,备用试卷启用程序非常复杂,需要上报备用试卷启用原因,然后层层上报申请。

一系列启用手续流转下来费了好长时间,考生终于拿到新的答题卡开始誊抄原答题卡,但是,考生居然又提出:要对着试题册誊抄的要求!

校领导听到这个过分的要求居然无人回话,司法局的孙局看到校领导群体没有人回应,脸上闪过一丝鄙视,但很快就平复,然后开口考试已经结束,不允许考生再翻看试题册孙局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违反考场纪律殴打监考老师,监考老师大度不追究你的过错,而且你答题卡损坏后,我们及时启用备用试卷,为你更换答题卡,避免你被记零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孙局说话音量不大,但是字字在理,铿锵有力,说得男考生哑口无言。

孙局接着说,小伙子,你学法就应该守法,这事到此为止,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然后孙局又侧头对身边工作人员说小张,通知技术人员备份他所在考场监控录像说着孙局伸手指了指男考生,接着说备查!

男考生听到这些彻底慌了神领导领导,绝没有下次,绝没有下次。

事情终于彻底解决,大家散开了,司法局的工作人员和校领导们的午饭早已送到了办公室,没有人再理会冬冬。

冬冬看了下表,已经1点了,下午监考的老师们陆续奔赴考务办集合了,而冬冬,下午还有监考,而且还没有吃午饭,冬冬满腔委屈也不觉得饿,耷拉着脑袋直奔考务办。

考务办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大家领导们还没来,大家随意坐着说话。冬冬刚一坐定,小慕过来了,手背在身后,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小慕走到冬冬桌前,拿过冬冬的包,拉开拉链,把手里的东西塞了进去,然后拍拍冬冬的肩膀就走了,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两人的动作。

冬冬拿过包一看,是几块德芙巧克力,冬冬回头朝小慕的方向看了一眼,小慕拿着手机朝冬冬挥了挥。

冬冬拿起手机,有一条微信踹兜里,饿了随时垫垫。

看到这些,冬冬冰冷的心底瞬间有了暖意。冬冬又确认了一下手机处在静音状态,然后把手机放回包里,顺势抓起巧克力,分装在牛仔裤的两个口袋里。

领导们进屋了,开始重复上午的一系列领卷流程,接着继续奔赴考场,准备监考。

下午监考的考场已经不是上午监考的考场了,全体监考老师按照轮转的方式往后错了两个考场。

冬冬被收拾了一中午,心情极度不好,她和凌老师彼此心照不宣地没再聊天,各忙各的。

开考铃响后,冬冬按照规定,查验考生两证、查看准考证号的填涂。冬冬依旧按照座号,从靠门一侧开始,冬冬看得很仔细,准考证、考场小人书、答题卡、试卷和草稿纸上的准考证号逐位核对,考生姓名逐字核对,照片逐个对照。

查得仔细,但也费时间。开考半小时铃响的时候,冬冬还没有查验完,好在考场没有要提前交卷的考生,冬冬不受打扰,专心查验。

查到座号是27号的考生的时候,冬冬发现他的答题卡是用中性签字笔涂的,按照规定,答题卡应该用2B铅笔涂卡。

冬冬一惊,再仔细一看,考生除了涂完考号外,已经涂完前30个选择题了。

中性笔涂卡,无法擦掉重新涂,怎么办?

冬冬一怔,首先想到的就是马上提醒考生,不能让他继续错下去了。

考生您好,涂答题卡应该用2B铅笔,不能用签字笔冬冬一边说,一边翻到试题册提示页,指着相关提示对考生说。

考生显然也懵了,那怎么办考生反应还是很快的,马上想到了上午的考试,随即说上午也是用签字笔涂的,会不会0分?

这个我不清楚,我去问问巡考,你先把笔换过来,后面用铅笔涂卡

我没带铅笔,我不知道要用铅笔涂卡。

考场有备用的,你稍等。

冬冬只能中断查验,走到门口对楼道执勤的老师说明情况,然后又从考务袋里拿出备用铅笔,备用铅笔是整只装的,不能提前削好。冬冬又拿出文具刀,把备用铅笔削好递给考生。

一会巡考也过来了,巡考是司法局的工作人员。问了考生情况,然后对冬冬说考试结束后,把他带回考务办进行登记。

一场意外总算暂时告一段落。下午的三个小时同样漫长,冬冬和凌老师依旧轮流坐着、轮流站着,循环了好多次,终于熬到了考试结束。

上午监考,冬冬更多的是觉得无聊和枯燥,而下午监考,冬冬更多的是担惊和害怕,害怕再出现上午那种无法掌控的意外。

收完卷,其他考生离开考场,冬冬和凌老师带着涂错卡的男考生回考务办,领导们在二楼中厅,巡考和冬冬带考生过去,凌老师进屋交接试卷。

校领导看到冬冬和考生走过来,瞬间没有了刚才互相交流时的和善,个个面如冰霜,又出什么事了?有人极度不耐烦的问。

这个考生用中性笔涂卡,监考老师查证的时候发现的,发现时卡已经涂了一部分了。巡考首先开口,中午处理撕答题卡纠纷时,他也在,应该对冬冬有印象。

为什么不早点提醒考生,非等考生涂了一部分了才去提醒?这话显然是问冬冬。

冬冬只能开始解释考试开始后,我从1号开始查验证件和考号填涂情况,这位考生是27号,我查到他时他已经开始作答了。

那你也查得太慢了校领导语气里充满了讽刺。

经历了上午的事,冬冬领教了校领导的是非不分,也清楚了校领导遇事在教师身上找漏洞的惯性,不想再解释什么了。

这事不怪监考老师难得这次的考生是个明事理的,我上午也是用中性笔涂卡,监考的老师没有发现,也没有提醒,还多亏了这位老师发现后及时提醒我。考生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今天的答题卡能不能读出来?会不会被判零分?

涂满小方框的话,现在的读卡机器,一般情况下,是能读出来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会把你的情况如实记录,并把记录和考生的答题卡一起移送,司法局的工作人员直接回答,丝毫没有等校领导们先开口的意思。不过,你以后也得注意,一定要仔细看答题提示,再说2B铅笔涂卡是常识啊。

是是是,我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谢谢您,谢谢您考生连声称是,冲司法局的工作人员连点头带鞠躬的。

别光谢我啊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考生侧身冲冬冬鞠了个躬。

这次的意外处理起来比较顺利,其他老师交完试卷往外走的时候,冬冬这边也处理完了。

冬冬和小慕回分校的路上解决了晚饭,然后就回宿舍挺尸了,一天两场的监考,累极了。

小慕是身累。冬冬是委屈加身累,仰卧在床上,想起上午的事,眼泪不住的涌出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躺着。

咯噔-咯噔,楼道里走路的声音越来越近,外间的孟老师回来了。

孟老师放下包,直接进了里间,冬冬,怎么了?我听说你被打了,没事吧?

孟老师问着,却先看向小慕,顺势坐在小慕床边,两人碰了一下眼神,都没再说话。

三个人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冬冬坐起身,然后慢慢道出了原委,说道校领导的态度,一向脾气和缓的冬冬情绪有些激动,眼泪也随着落下来。

孟老师默默地听完,没有插嘴,也没有发问,似乎是对校领导的反应和态度早有预料似的。

就连一向直脾气的小慕,也没有了刚入校时的直抒胸臆。

冬冬说完,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孟老师一挪屁股坐到了冬冬床上,拍了拍冬冬的后背你们两个来得晚,不了解学校的风气,在校领导眼里,工作好坏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能摊上事,只要摊上事,给领导添麻烦,一准挨收拾,他们不会去管这事是谁的理儿。

咱是高危行业,所以,以后工作中,首先要自保,一旦出了事,校领导只会先择清自己,把你推出去顶缸,没人管你死活,所以,咱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就像今天这情况,你犯不上伸手去收试卷,言语提醒,他不交就继续提醒,一直提醒,直到他交为止

以后和学生也要注意,千万不能有肢体接触,冲突更不行,甚至言语上也不要有任何情绪,现在的学生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咱上学时,在学校挨完训回家都不敢说,要是说了,又得挨顿训,甚至有时会挨顿打。

现在的学生,在学校有什么不顺,回家一说,在家长那里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闹到学校来,校领导只会把你推出去平事。

咱尽力教好书就行了,至于育人,不是咱不干,是咱不敢干,以后,你俩都注意点,别犯傻。

若是在一个月前和冬冬说这些,饶是冬冬一惯脾气和善,冬冬也会据理力争,批判说这话的人不负责任,但是经历了上午的事和小慕工龄的事,冬冬不得不认同地点点头,只是,作为一个从小立志当老师的人,冬冬心里有种心疼的感觉,就是那种看到自己珍视的某件东西被毁坏的感觉。

小慕听完这些,也没有了刚入校时的该出手时就出手的直爽,而是面露不屑,这些人典型的清朝后裔啊一句话说的孟老师和冬冬莫名其妙,小慕接着说对外妥协求全,对内残酷镇压,让老师们跪着教书,也怪不得会用桑锦、田梁这样的泼妇莽夫小慕语气里充满了讥讽。

是啊,以前全叔就说过,十七中就毁在这几个人手里了

十四、教师节送礼有用吗?

周日的监考依旧无聊和磨人,在冬冬的忐忑不安中,周末两天的监考终于过去了。

晚上回到宿舍,冬冬、小慕和小孟三个人都累得早早就睡了。周一要接着上班,得早起。

周一一早,九班是兰颂的语文早自习,小慕非常不情愿地早起,去替兰颂上早自习。起来的第一感觉,没睡够!

套上衣服,哗啦一把脸,拎起包直奔办公室。

冬冬也醒了,挣扎着起床了。

冬冬,帮我捎一份早饭,烧饼夹鸡蛋

冬冬和小慕上午前两节都有课,打战似的节奏,小慕利用课间的时间吞完早饭。两节课后是升旗仪式,继续马不停蹄直奔操场。

升旗仪式后,才能稍微喘口气,几个老师自然地聚在一起结伴回办公楼,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周末监考,转天周一接着上班,累死了

不是给你监考费了吗?

我宁可不要钱也不想监考,连着上半个月,太累了。

谁说不是呢,咱是宁可不要钱,只要不监考就行。人家是不但不监考,还能照样拿考务费。

看见了,60个人监考,138个人拿钱。30个考场,60个监考老师,就算再算上楼道执勤、外围安保,累死也到不了138个人啊。

恐怕138个人都去考务办开会的话,盛都盛不开吧

在家吹着空调看着电视就把考务费挣到手了,不比咱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的监考两天少拿一分钱,这些人还真敢干

啧啧,你还敢反是咋滴?校长在全体会上公开说了‘你们自己想想,是你们离不开十七中,还是十七中离不开你们?十七中离开你们谁都行,你们离开十七中恐怕只能去干保洁、保安?’,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忍着呗说话的人模仿校长说话的语气和手势,惟妙惟肖,把大家都逗乐了

他说得对,咱们都快四十的人了,重新考编制是不可能了,出去重新找工作的话,真的也就是去干保洁、保安,看开就好了,后两节还有课,别误了给孩子们上课是正事

尽管老师们对校领导、对桑锦、田梁之流意见满满,但是,大家对于教学、对于学生还大多保留着作为教师的本分和责任心。

回到办公室,冬冬接到快递电话,应该是买的收纳箱到了,小慕后两节也没课,两人一起到校门口拿收纳箱。箱子很大,但不沉,两人一人一个搬回办公室,打开外包装把收纳箱放到兰颂办公桌前,兰颂去上课了。

办公室其他人看到两个小姑娘给兰颂买的收纳箱,一派了然于心的表情。

第三节课间,兰颂回办公室时看到办公桌旁边的收纳箱,心情很好,冬冬,这是你们两个帮我找的收纳箱?颜色真好看。

不是找的,是新买的小慕语气冷淡地说。

你看你俩这孩子,我就是一说,有现成的收纳箱就借我用用,没有现成的就算了,你俩还没发工资就给我花钱,我多过意不去呀兰颂一边说着一边又直直地盯着冬冬,还是满满侵略性的穿透性眼神。

虽然冬冬对兰颂有些了解了,但是对于这种充满威慑性的注视,冬冬还是有些害怕的。

冬冬心底的不满和不屑不敢表露出来,只是用沉默不语来表达态度。

兰颂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我后面还有课,一会饭来了你俩抓紧吃饭,中午帮我腾一下柜子兰颂顿了一下又说柜子腾出来你俩就可以搬走了。说完兰颂又抱起桌子上的书进班上课了。

兰颂一句轻飘飘的话,又轻松地奴役了冬冬和小慕,且没有给二人任何反驳的机会。

午饭通常是在上午第四节课时送到办公室,冬冬和小慕抓紧吃饭。

等到上完上午第四节课,场景就变成了:兰颂坐在办公桌旁一边吃着饭,一边指挥冬冬和小慕帮自己干活。

这些书放到那个蓝色的箱子里,排整齐点

这几件外套冬天在办公室穿的,冬天办公室冷得要死,先包起来,再放到那个粉色的箱子里

我的茶具,先放到它的那个包装盒里,放在粉色的箱子里,最后再放,放在最上面,别给我碎了

那几瓶香水先装到塑料袋子里,都给我放到粉色的箱子里

那些咖啡、和茶叶,都给我放到那个蓝色的箱子里,还有那些笔,都给我放到那个蓝色的箱子里,也是先用塑料袋子装起来再放

这些笔记本,我暂时用不着,放到那个蓝色的箱子里

这些音乐盒、小摆件之类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先装到礼品盒里,再装到这个大袋子里,最后一块放在我车上去

这些熏香、化妆品、巧克力、饼干,放到这个袋子里,也最后一块放在我车上去

兰颂一边吃饭,一边盯着冬冬两个人的动作,冬冬和小慕猫着腰收拾着这些大多都没有拆封的东西。

好不容易东西收拾完,两个收纳箱按照兰颂的指示盖好码齐,腾出的桌下柜推走,冬冬和小慕一人一个,腾出的地面又用拖把拖干净,一项大工程才算完结。

你俩干活太利索了,来,一人奖块巧克力吃说着兰颂递给两人一人一个费列罗巧克力。吃完帮我把那两个袋子放在后备箱里,车子在楼后面树荫下,这是车钥匙。

冬冬两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话,接过巧克力直接拨开纸放进嘴里。

吃完,两人拎着两个大袋子下楼,两个大袋子里一个装满了音乐盒、小摆件之类的,一个装满了熏香、化妆品、巧克力、饼干之类的。

你说,这怎么刚开学,就买这么多东西?

应该不是自己买的,应该是别人送的

别人送的

应该是,你刚才没听说吗小慕掂掂袋子接着说说这些音乐盒、小摆件之类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既然是没用的东西,又怎么会自己买?

是啊,一般买费列罗谁会一下买好几盒?

之前接到通知,利用周一、周二、周三晚自习给学生进行摸底考试,晚自习的老师负责监考。下午兰颂去总校开会并领当天的摸底考试试卷。

下午班里一般都是音体美或者是政史地生课,办公室老师都在,除了兰颂。兰颂不在办公室,还有几个其他年级的老师也在,大家交流教材、学生之余,顺带扯点别的,办公室气氛明显不那么压抑了。

小慕凑到郑怡跟前问中午我们两个给兰队收拾东西,那么多东西,大多还没开封,是不是…小慕没再往下说。

对,郑怡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教师节收的。

新生不刚入学吗?人还没认全,就这么多送的?其他班怎么没见有送的?

人家会引导呗

坐在郑怡旁边的洪老师很快明白了两人谈论的话题,朝兰颂的办公桌方向努努嘴,问还那样?暗示学生家长送礼。

可不嘛,

之前出了事,也不知收敛

尝到甜头了呗,哪舍得放弃?看她这两天戴的那金项链了吗,就是上届学生家长给买的

之前出啥事了?小慕一脸八卦的问。

虽然小慕同郑怡和兰颂接触的时间一样长,但是小慕对郑怡比对兰颂认同得多,也坦诚得多,在郑怡面前很少掩饰自己。

被钓鱼执法了,要东西要到一个家长是律师的头上去了,律师给她送了500块钱,同时还录了音

然后呢?

然后学生家长直接拿着录音向学校举报

学校怎么处理的?

没处理

啊?小慕这下直接惊呆了,首先想到的是学校包庇她?

还真不是,是家长主动找学校撤销举报,说是搞错了,说是后来钱退给学生了,学生忘记告诉家长了

洪老师撇撇嘴说若说是我们郑老师把学生家长的红包退回去,我信,说她退回去,我打死不信。洪老师一边说一边怕怕郑怡的肩膀。

估计是利益交换吧旁边有人插嘴道。

这种事都能摆平的,那手段可不是一般的高,要换成别人,肯定就栽了

你说,这么多学生送礼,她能记住谁送的什么吗?小慕念叨着。

她肯定记不住那么多东西,尤其是那些工艺品,不能吃不能喝,没啥价值,摆着还落灰,她转身就卖给校门口的文具店了

还有那些吃的用的,用不完就捎带手上贡了

冬冬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要把那些音乐盒、巧克力之类的放在车上。

那岂不是送多送少一个样,送好送坏一个样,那不相当于送了白送吗?

但是,她能记住谁没送礼啊,傻丫头。在家长看来,老师都暗示了,其他家长都送了,哪个家长敢不送让孩子冒险?

是啊,只要有收礼的老师,哪怕就那么几个,回头家长一传播,留给大家的印象就是,十七中老师收礼有多狠。

很多医院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吗,其实收礼的就那几个,但是留给大家的印象就是,某某医院大夫收礼。

这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情况,真得治治,真的很影响老师的声誉和形象

你去治?大领导忙着去上面刷脸,有空管这事?再说了,这些还不就是跟中层那几个人学的?

咱那,就好好教咱的书,别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你俩小家伙,可别跟着学,这种事以后躲着点,好好教书是正业。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铃响了,活动课的时间到了,几个班主任站起来准备去操场陪着孩子们活动,同时有几个学生进来抱作业,大家也就自发的散了。

虽然老师们对二代霸校了然于心,虽然大多数老师都被桑锦当面骂过、羞辱过,但是当铃声响起时,大家潜意识里对于学生的责任感依然是第一位的。

十五、成绩好也有可能是作业山压出来的

兰颂从总校回来,看到冬冬、小慕和初二的几个老师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地从办公室出来直奔操场,兰颂的脸色不很好看。

4点半上晚自习,因为晚自习要摸底考试,冬冬提前回办公室领试卷。

宁老师,你过来兰颂很少称呼冬冬为宁老师,为显亲近,一般都称呼冬冬。

冬冬走到一步之遥的兰颂身边刚才和初二的洪老师一块干什么去了?

去操场看课外活动兰颂的问题让冬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就是看着孩子们玩呗

洪老师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就是闲聊天

真得?

真得啊

我告诉你,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跟着他们算计我,我饶不了你。

兰颂的话让冬冬目瞪口呆,和别的年级的人聊聊天怎么又和算计她联系上了呢,这番警告让冬冬觉得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但是冬冬又想到,自己刚来,还在兰颂手底下干活,再加上刚才大家的聊天,冬冬是万万不敢惹兰颂的,明着暗着都不敢。

冬冬一脸紧张地说没有…没有…没有别的事,就是一块去看课外活动,我和他们也不熟。

冬冬,兰颂对冬冬的称呼又换回来了,说话的语气也温柔起来了我知道,你是个听话懂事又努力的孩子。刚才在总校,桑主任和我说起你周末监考把考生试卷撕了的事,还说要给你处分,我赶忙去劝,我跟桑主任说‘宁老师听话懂事又努力,就算是她犯了错,也得给她一次机会,年轻人嘛,年少气盛,犯错是难免的’。

冬冬本来还想解释一下撕答题卡的事,但是听到兰颂后面的话,已然给冬冬定了罪,接着又听到兰颂说要给自己处分,冬冬心急如焚。

放心吧,有我在,我肯定会帮着你的。我今天啊,还给桑主任送了一盒费列罗,我说是你买的,有我劝着桑主任,肯定不会让她给你处分的。兰颂言辞恳切,说着还拉起了冬冬的手。

谢谢兰队冬冬听到兰颂的话大为感动,冬冬不由得落下泪来。冬冬甚至为前几天自己心里对兰颂的芥蒂愧疚起来,觉得是自己错怪兰颂了,明明兰颂这么好,自己还以恶看人,简直是太不应该了。

行了,别哭了,你这孩子乖巧,就是招人疼。快上晚自习了,是不是有监考。

嗯,冬冬顺从地点点头。

快去吧。

第二天上午,冬冬上早自习连两节课又看完课间操,一上午跟打仗似的,一直忙到上午十点半才能回办公室把早饭吃完。

冬冬你过来。

冬冬刚拿起凉透了的烧饼夹鸡蛋,正要往嘴里送,就听到兰颂喊自己。冬冬忙放下早饭,一步走到邻桌兰颂跟前。

冬冬,你还刚来,没有经验,实践出真知,见识得多了经验自然涨得快说着兰颂指了指手边的一摞试卷,这些是九班十班的语文卷子,你一块判了吧,判卷子正是了解学生的最好方式,多了解学生,多积累些经验,才能搞好教学。说着兰颂把试卷拿起来递给冬冬,然后直接站起来我第三节有课,有问题的给我留着冬冬还没来得及说话,兰颂就直接拿起书走出去了。

几步之遥的小慕看得一脸愤恨,自言自语道就知道欺负我们新来的。

看见了吧,防不胜防。旁边的郑怡说。

试卷都让冬冬看,她也放心,不怕冬冬把自己班分数打高,把他们班分数打低?

这是摸底考试,成绩低那也只能说明以前小学的基础差,有什么不放心的。

脑子都走这上面了

别说人家了,周三英语摸底考试,回头你看看咱这几个班试卷怎么分?你先挑你判哪几个题,剩余的给我。

郑老师,我发现,孩子们英语基础真的好,初一上的单词基本都会了,都可以直接默写了。

这些孩子们,小升初成绩语数外3科基本没有低于280的,小升初英语大部分95分以上,低于95的都很少,而初一英语本就简单,比他们小学六年级英语词汇量都小,所以,对于绝大多数孩子们来说,初一英语学起来很轻松。

我听说,很多孩子们课下都跟着辅导班学新概念,有的新概念2都快学完了。

是啊,这些孩子们成绩好,家长也重视,从小学开始语数外辅导班能上的都上,不上辅导班的孩子没几个。

工作日上课,周末还得上辅导班,孩子们比我们可累多了。

是啊,小升初要成绩,按成绩选拔,哪个家长不想让孩子上好学校?

听说以后小升初要摇号派位?是不是孩子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有这种说法,但是真正实行起来不知要到哪一年了,凡是看两面,小升初考试选拔吧,班里学生水平比较整齐,教学效率更高一些。

嗯,看着班里的孩子基础那么好,又都那么爱学习,家长又配合,我都觉得,不好好教书的话简直就是犯罪。

办公室只剩冬冬小慕和郑怡三个人了,小慕两人的谈话把冬冬也吸引过来了。

有这种觉悟就好,我看好你俩哦

我听说初三年级的裴老师和初二年级的司老师成绩很好,我想有机会去听听他们的课,跟他们学习一下。

不只是他们,英语和语文初中这边十几个老师,高中那边十几个老师,有机会的话你们都去听听,学科知识靠自己钻研,教学方法可以取长补短。教学有方,但无定法,同样的方法,别人用得好,你未必适合,同样的方法别人教出来成绩低,你可能就能教出好成绩。

嗯小慕一脸小迷妹的连连点头如磕头虫。

但是也要注意,别太势利,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成绩好的也不一定是教得好,有的纯粹是靠作业多压出来的。有的老师,我就不说是谁了,英语辅导书让学生一买买6本,有背单词的有练阅读的,光背单词的作业一晚上让学生背20页,就咱课本这种16开的纸,周末发卷子,一发发10套题,就初三那种模拟套题,学生整天围着英语转,英语成绩是疯狂了,其他学科可就吃挂落了。

郑怡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拿起杯子喝了半杯水,她长期搞教学,早就落下了咽炎的职业病。

你们学科有的老师郑老师和冬冬对视了一下说让学生默那个《醉翁亭记》,一晚上默十遍,还得抄十遍注释,之前咱有个老师的姑娘在他们班,把咱们这老师愁的啊,都是同事,又不能提意见,结果娘俩一块写作业,凑这十遍的数。

这作业要是留到这个份上,不得给学生留下阴影啊?

这班里要是有一个这种作业山老师,学生还能勉强坚持,这要是摊上两个或三个这种作业山老师,学生晚上都甭想睡觉了,之前有个学生,初三的时候每天凌晨2、3点睡觉,白天上课能不困吗,白天上课没效率,晚上再接着熬,长此以往就是恶性循环。

外界只知道作业多作业多,总说是应试教育的必然结果,其实不然,很多时候作业多是人为的,有些老师不在提升自己业务能力上下功夫,不在提升课堂效率上下功夫,可是又想成绩好,怎么办呢?就靠着多留作业压出成绩。

你们两个刚上班,兰颂让你们勤快点是对的,但是自己要找准着力点。首先要了解学生,一个班40多个孩子,两个班80多个孩子,孩子们大体什么水平,学什么东西大约需要多少课时,考试通常会错哪些题,这些心里一定要有数。

郑怡喝了口水又接着说,带前几届学生一定要精备课,要研究课本、研究大纲、研究历年中考试题、模拟题,研究手边你能找到的所有辅导书,尤其是课本,常考的那些知识点在课本中怎么应用的,怎么展开的,一定要烂熟于心。

可是学校就给配了一本辅导书啊

对,按上级要求,每个学科一教一辅。

落实一教一辅没错,可上面给配得这一辅太不靠谱了吧?我大概看了看,我觉得就辅导书上那些练习题的题型和内容和课本根本就不配套。

不但和课本不配套,和考试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给学生练吧,纯粹是浪费学生的时间,不练吧,人家长就会觉得‘学校配的补充练习不让我们做,是不是想让我们花钱去买外面的辅导书?’。另外,我提醒你俩,按照学校要求,不能给学生推荐辅导书。

之前还真有学生家长找我推荐。

你怎么说的?

说实话,看学生家长那么急切,我真想给家长推荐,但是我上班没几天,确实不了解市面上的辅导书,我不能瞎忽悠啊。

那怎么办?外面的辅导书不让用,学校配的不能用。

说实话,之前主要是靠我们几个历年的整理的存货给学生印卷子。

但是卷子零散,还不好保存,有的学生随做随扔了,复习时啥也找不到了。

是啊,但是我现在也没找到更好的办法,一教一辅是底线,咱还是别碰。

十六、只有你一直老实下去才能一直任我欺负

周一一大早,冬冬爸爸开车从庆悟送冬冬到学校。

冬冬一进办公室,就看到兰颂正拉着小慕的手亲切地说着话。有那么一瞬间,冬冬都恍惚了,怀疑自己看错了。

虽然入职刚一个月,但是冬冬能看出来,兰颂一向不喜欢这个外地农村来的姑娘,平时当面没少讽刺小慕,背后更是说的难听。这会兰颂却拉着小慕的手亲切地说着话…

你这孩子,中秋没回家怎么也不和姐说一声兰颂一边说着一边两眼关切地望着小慕我要早知道你中秋没回家,我就把你接到我们家了,我家也没别人,就我自己在,咱姐俩吃个月饼,过个团圆节多好。我一想到你一个外地女孩子孤零零地待在宿舍里,举国团圆的日子也不能回家,我就心疼…

兰颂说话的语气温柔极了,和平时对小慕冷嘲热讽的兰队判若两人。

兰颂的话说到小慕心里去了,小慕眼圈都红了,回应兰颂的神态里也没有了之前的倔强。

你刚来海地,一个人在外面,举目无亲的兰颂顿了顿接着问在这有亲戚朋友吗?

没有小慕顺从地摇摇头。

就是啊,在这也没有亲戚朋友,我们就是你的娘家人,以后生活中有什么事,尽管和我们说,我们都心疼你…兰颂一边说,一边伸手抚摸着小慕的头发。

兰颂说话的语气温柔贴心,冬冬也被感染了,内心再一次觉得,之前是自己和小慕误会兰颂了。内心有些小愧疚地望着说话的两个人,视线无意中看到了小慕旁边的郑怡,对着兰颂的背影翻了一下白眼。兰颂背对着郑怡,自然看不到郑怡此刻的嘴角都快撇到天上去了。

被翻白眼的兰颂全然不觉,继续烘托着气氛,我是真把你当自家孩子疼,虽然刚来不久,但是勤快、努力、识大体,招人疼兰颂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们刚来,全校可都看着你俩的表现呢,你们年轻人,就该多锻炼,拿出年轻人的干劲,凡事冲在前面,才能尽快立住个。兰颂慷慨陈词,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拳头,好像在给小慕加油似的。

马上就是国庆了,国庆都是校领导带班,中层和年级组长轮班。正好这个国庆有我的班,10月1号、5号两天,我想着你中秋、国庆不回家,反正都是在学校待着,这两天你代我值班,帮我是一方面,最主要的,你可以借假期值班的机会在校领导面前表现一下,我给你说,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啊兰颂一边说一边直直地看着小慕。

虽然冬冬是在一旁,但是冬冬仿佛可以看到兰颂此时视线里的侵略性和威慑力。

小慕还沉浸在刚才的感动中,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倒是坐在一旁的冬冬随口说了句兰队,小慕都提前买好国庆回家的火车票了。

小慕仿佛在睡梦中瞬间惊醒似的,忙点点头是的,不好意思,兰队,我上周抢到国庆回家的火车票了,您知道国庆的火车票不好抢,而且,我自从上班后还没回过家,好不容易遇到假期,我想回家,值班的事,怕是…

冬冬了解小慕,虽然骨子里倔强,但是不是个嘴上硬气的人。

行吧,没事,只是在校领导面前表现的机会可不是随时能有的兰颂说话的语气温度骤减。

不好意思,兰队小慕说话时语气中充满了歉疚。

本来还想给你省点车费呢,钱还够买车票的吧?不够我借你。兰颂的话字面意思是关心但听起来更像是讽刺。

还够,谢谢兰队小慕听到这句话,刚才心中的歉疚开始消散。

兰颂转身看向冬冬,冬冬,国庆值班可是有机会在校领导面前表现的,这么好的机会,给你吧兰颂语气平和,但眼神犀利,在冬冬看来,更像是来找她算账的。冬冬这才意识到,刚才告诉兰队小慕已经定了国庆回家的火车票,闯下大祸了。

兰队,我爸妈之前报了个团,定好国庆假期出去玩,早就定好了,钱也交了,您看…冬冬心里有点害怕,说话也支支吾吾的。

行吧,该玩玩,该回回兰颂说着坐回到自己座位上,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关键时候能冲上去的领导才能记在心里。

这时,冬冬手机响了,喂,您好

宁冬冬,到会计室来领工资卡。

冬冬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说完就挂了。

会计室冬冬说着转向兰颂兰队,我第四节没课,我去趟总校,领工资卡。

这得去,这是大事。兰颂阴阳怪气地说。

谢谢兰队。

第四节课,冬冬去总校了,其他老师上课的上课,办公室只剩了兰颂和小慕。

其实小慕心里挺憷兰颂的,一看办公室没别人了,正想起身出去,兰颂却朝小慕走过来你这孩子,就是傻,冬冬明知自己国庆值不了班,却还拦着你值班,就是不想让你有在校领导面前表现的机会。若是论实诚,还得是你们这些农村出来的孩子,没城市孩子那些坏心眼。

兰颂话里有话,调拨小慕和冬冬的关系,小慕当然听出来了,但是小慕人犟嘴却笨,再加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默默听着。

你刚来,再说这么年轻,事事冲在前面,让领导看到你,以后你才能有机会。你看你们兰队兰颂说着又开始了老生常谈的自夸你们兰队我,学历不高,刚毕业时就在一个普通校,我一步步干到教务主任,后来被咱学校校领导相中,非得把我调进来,我能有现在市重点校年级队长的位子,这都是我一点点干出来,我当时来咱学校试讲时,试讲完听课的领导都冲我树大拇指兰颂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都说‘兰主任就是这个’,一听说我要来,几个年级队长争着要我,干工作就得干到我这份上才行,得让别人争着夸你,有事自然想着你兰颂顿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你们刚来就得低头干活,领导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别一来就要求这要求那的,咱年轻,可没有资格和领导讲条件在小慕看来,这些话与其说是提醒,不如说是警告。

兰颂翻脸太快,从早晨的关怀备至到这会的言语警告,小慕心里也不由得对兰颂的翻脸之快佩服起来,一个人是怎么能做到说翻脸就翻脸的呢?

想到早晨兰颂的关怀备至,不像是假的。小慕心里,被关心的温暖还在,当面拒绝兰颂的歉疚还在,而且耿直的小慕是个会顾及对方感受的人,不会当面让别人下不来台。所以对于兰颂的话里有话,小慕只是默默听着,没有回话。

兰颂说了一会,午饭送来了,两个人就各自午饭了。

摸底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意料之中的,各班成绩很均衡,除了几个后来的插班生略微拖了点后腿。午饭后,小慕就开始翻看9、10 班的学生试卷,准备利用午自习开始逐个面改错题。

班主任需要进班看午休,所以,班主任们都准备了躺椅,和学生一起午休。

兰颂午饭后,值日学生来搬躺椅进班。不得不说,兰颂在调教人方面很有一套,不管是调教手底下的年轻同事还是调教学生,不管对方是否心甘情愿,兰颂都有办法让你接受调教听她话。

十七、多扣的税没找回来还被会计给骂哭了

会计室是个大铁门,虚掩着,冬冬敲门进去,会计室是个里外间,外间正对门的是高高的柜台,就像银行柜台差不多的高度,柜台后面是办公桌,桌后坐着一个卷发的女老师,对方正在绣十字绣,觉得有人进来,抬了下头。

您好,我是今年新来的宁冬冬,来拿工资卡。几乎在同时,冬冬听到里间有个男人训人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哭声。

过会再来吧,朱会计在忙微胖女老师朝里间努了一下嘴说。

里间的哭声和训人声吓了冬冬一跳,不知所措的冬冬听到这话赶忙退出会计室,但冬冬在总校没地去,又怕错过一会下班找不到人,就站在会计室外等。

大铁门虚掩着,里面的声音清晰的传来你说,哪里错了!凌厉的男声传出来。

您看,这是我这几个月的工资条,上面的扣税额多扣了500多。女人的声音不大,颤颤巍巍地。

我不用看,我算的不可能错!你这一上午找我好几趟,弄得我啥都干不了,你到底想干嘛,拿走拿走。

您帮我看看,这是我暑假前在以前学校的工资条,和现在工资应发额一样,但是扣税比现在少500多。

比以前多就是我算错了?你怎么不说你以前学校给你们少扣了!你以前学校好,你不在那待着,来这干嘛!

朱会计,确实是多扣了,我请教了我们组的政治老师,他们帮我重新算了一下,以前学校的扣税额是对的,您看看,这是他们帮我算税的草纸。

政治老师?哪个政治老师?把他叫来,以后让他来给你算税。我就告诉你,我算的税,不可能有错,我忙得很,别没事找事。

男声越来越有气势,而女声却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了抽泣了。

很快,从大铁门走出一个女老师,瘦高个,50左右的样子,冬冬监考时见过,高中的一个化学老师,好像姓董,刚从外校调进来,听说之前已经是年级组长了。

女老师出门看到冬冬,楞了一下,冬冬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对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两人侧身而过,然后冬冬赶紧进屋了。

对于朱会计,冬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刚才的呵斥让冬冬领教了朱会计的霸道,想到这冬冬胆战心惊的走进内屋。进门左侧是个高柜台,柜台后面放了一张办公桌,朱会计坐在办公桌后面。屋子另一侧还放了几张办公桌,上面放着一摞摞的账簿之类的。

朱会计,您好,我是今年新来的宁冬冬,我来领工资卡。

什么名字?对方直接问。

宁冬冬

签字对方头也不抬地扔出来一张表,扔在柜台上。

冬冬看了一下柜台上没有笔,赶紧从包里找出笔签上字,双手越过柜台把表递给朱会计。

朱会计,签好了,给您表

对方抬头然后一手扯过表,去外面领工资卡。

冬冬没听明白,随口问了一句外面?

外面外面!对方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右手朝外间一挥,然后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了。

冬冬很迷惑地走到外间,外间的女老师还在绣十字绣,这次没有抬头。

您好,我是今年新来的宁冬冬,我来领工资卡。

好,一等,我绣完这几针对方说着,手里的活并没有停。

冬冬等了一会,女老师终于放下手中的十字绣,站起身,冲冬冬笑了一下问叫什么名字来?

宁冬冬冬冬看着对面一张化着浓妆的脸,尽量克制着不露出一样的表情。

女老师转过身,到身后的桌子上翻找,女老师背对着冬冬,一身黑色的紧身透视衣裙出现在冬冬的视线里。透视装内衬只盖住了上下身内衣的部分,女老师好身材一览无余。裙子长不过膝,露出一双匀称的大长腿。再看女老师的头发,背光下,酒红色的长卷发,经过仔细打理,每一根头发丝都服帖地待在它该待的地方。

冬冬又扫视了一下女老师的办公桌,桌子左侧放着电热水壶,透明的水壶里面煮着各类水果做成的果茶,旁边放着一个玻璃茶杯,杯沿上还印着口红。桌子中间放着一面折叠镜、一个收纳盒,里面放着指甲剪盒、指甲挫、指甲油、几支口红和粉饼盒等东西,桌子右侧是两个高高的水晶花瓶,里面是水培的富贵竹,旁边一个大红色的毛毛球上挂着一把车钥匙,BMW的标志很醒目。若不是在学校,冬冬真不敢相信这是所谓学校老师的办公桌。

女老师正在翻找的桌子一角放着一台台式电脑,电脑屏幕上落了一层灰尘,看样子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女老师找了半天,终于翻出一个信封,转身倒在冬冬面前的柜台上,里面是两张卡。

看看哪个是你的?女老师举手间露出贴着蝴蝶结的指甲,金色的指甲油与手上的鸽子蛋交相辉映。

冬冬赶紧收回视线,拿起两张卡看了一下,两张银行卡正面没什么区别,反面签名处用签字笔写着名字。

这个是我的。

拿走吧。女老师收起另外一张卡,然后又开始收拾十字绣。

到了午饭时间了,大家都准备去吃饭了,想到这里冬冬道过谢转身出门口了。刚沿走廊走到楼门口,冬冬突然想起忘记问银行卡密码了,冬冬赶紧折回,一进屋,女老师正准备锁门呢。

冬冬赶忙上前问密码。

还没开卡,先去银行开卡,开卡时设密码。对方一边说一边锁门,背对着冬冬,头也不回地回答。

十八、运动会一年一次,你结婚不能改期?!

冬冬包里就带着身份证呢,想到中午银行不下班,冬冬在总校吃了口饭,就直奔银行。

对不起,银行卡和您本人姓名不一致。

冬冬听到银行柜员这句话最先想到的是,两张卡名字写颠倒了?

对方问清楚卡的来历,听说是单位给办的工资卡您这张卡登记的名字是‘宇冬冬’,‘宇宙’的‘宇’,您身份证上是‘宁冬冬’。应该是单位给您登记名字的时候写错了,姓氏多写了一横。

那怎么办呢?

我能重新办张卡吗?

这是您的工资卡,以后发工资会自动发到您这张卡上,自己办的卡不行

那怎么办呢?

您让单位给您出个证明,拿回来改一下银行卡的名字就可以了。

哦,证明应该怎么写,有没有固定格式。

这个是证明的格式,您在空白处填上您自己的信息,然后拿回单位盖个章就可以了。对方说着递给冬冬一张纸。

好的,谢谢冬冬接过表,然后到服务区填写自己的信息,写完又反复检查。

冬冬想着:既然早晚都要办理,干脆下午再请一节课的假,去总校找会计盖章。下午1点半上班,冬冬计算好时间,1点半准时到达总校会计室,大铁门还锁着,等待的功夫冬冬给兰颂微信请了个假。

好不容易等到快2点,朱会计拐进了走廊,冬冬赶紧上前问好,说明事由,冬冬直说是自己工资卡的名字错了,并没有直指是会计把自己的姓氏写错了。

朱会计没有吭声,自顾自地走着,然后摸出钥匙打开门,然后径直走进里间走到办公桌前面。

冬冬赶紧尾随其后,然后双手把证明递给朱会计。

朱会计一把撸过证明,边看边问哪里错了?

朱会计,我姓宁,宁冬冬,但是工资卡登记的名字是宇冬冬,多了一横。

哦,那你找我干什么!我这改不了,得去银行改。说着对方把证明推给冬冬。

冬冬听到这才明白,合着刚才在走廊,冬冬汇报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对方一点没听到心里去。

我去过银行了,银行需要咱单位证明一下才能给改名,这张证明就是银行给我的,需要咱单位给盖个章

盖章不在我这里,去办公室找桑主任。朱会计说着自己坐下来,低头忙自己的,没再搭理冬冬。

冬冬心里很是气愤,入职时自己上交的是身份证复印件,明明是财务把自己的银行卡名字写错了,但会计这会说起话来不但没有任何愧疚或不好意思,反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嘴脸。

但气愤归气愤,尤其是上午见识了朱会计把董老师骂哭的嚣张,董老师都50多岁的老教师了,被多扣了好几百的税还被当场骂哭了,就朱会计的这份嚣张,哪是冬冬一个刚入职的老师能惹得起的,算了,董老师被打掉了牙只能和血吞,冬冬又哪敢不忍着。

冬冬一边想一边沿楼梯上了二楼,一想到要去找桑锦,冬冬从心底打怵,入职一个月来,每次见桑锦,不是自己被骂就是在骂别人,回回辱骂,次次见泪。想到这里,冬冬的脚步异常沉重,巴不得能走得再慢些,路程再长些。

桑锦的办公室在二楼最里头,这会大铁门开着,果然,还没走到跟前,桑锦呵斥人的声音就盘旋在整条走廊里,声音一如既往的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冬冬走到门口,没敢进去。

你明知道国庆前一天全校运动会,你作为体育老师必须到场,你还请假!

主任,我婚礼定在10月1号,我回老家吉省办婚礼,我提前一天回去,只能请假了,我就请一天。是一个女老师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怯怯懦懦的请求。

就请一天?你说的轻巧,运动会一年就一次,我放你走了,学校运动会怎么办?你告诉我,我怎么办!

主任,对不起,我10月1号办婚礼,家里酒店都安排好了,我只能提前请一天假,要不然赶不上婚礼时间。

我不管那些!我告诉你,国庆前一天全校运动会,一年一次,你这个假,我许不了!

主任,求求您了

你别求我,我没办法。你既然敢把婚礼定在10月1号,那就自己想办法去吧!

室内说话声音听了,一会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走出来,瘦高个,脸上挂着与小麦肤色很不相称的泪珠。女老师冬冬认识,学校的一个体育老师。

冬冬就不明白:学校有十多个体育老师,而且运动会的时候几乎所有年轻老师都上阵承担各类任务,怎么缺了一个年轻老师运动会就办不了了?!运动会一年一次没错,结婚却是一辈子一次,谁还能没事年年请假结婚玩?

正想着,里面声音又继续了。

主任,我上次向您请的假,能批准吗?这次开口的依然是个女老师。

请假请假,一说放假,你们是绞尽脑汁请假就为早走!

主任,这次实在是赶上我们爷爷80整寿,按照他们老家的风俗,是要大办,家里就我老公一个儿子,我们不回去不好。

你来请假好!不回去就不好!是吧!

主任,我们实在没办法,10月1日办寿宴,他们老家在南方,路途远需要提前一天走,不请假实在赶不上女老师语气很是谄媚和讨好。

你只是借到我们学校应急的,你这个假我不敢许,你先向你们学校请假,你们学校批准了再说。冬冬能听出来,桑主任是在踢皮球。

我向我们学校请过假了,学校批准了,这是请假条,上面有学校准假的意见。

放这吧,我告诉你,十七中和你们学校可不一样,比你们学校管理严格规范得多,你这个请假条得拿到我十七中校领导办公会上讨论,你回去等信儿吧。

好的,谢谢主任谢谢主任女老师连声道谢。

我警告你,我不通知你,不准私自走

是是是,您放心。谢谢主任谢谢主任,主任再见主任再见女老师连声回应。

女老师走出来,和冬冬打了个照面,是这学期从普通校借来的地理老师。

十九、你起错名字能怨我?!

冬冬前脚刚迈进屋,几乎在同时,桑锦说话的声音传来这些外地的,就知道整天找事,一个个地就是欠收拾。

听到这些,冬冬一经,一抬头正好迎上桑锦的视线,屋里还有其他人。

桑锦的办公室是里外套间,从功能上说里间是档案室,外间是办公室,但是外间也到处堆满了档案盒和各种文件资料、表格之类的。桑锦和一名女老师正坐在外间的,两个人正面对面的坐着。

冬冬进也不是回头再出去也不是,正犹豫着,就听到桑锦说你又有什么事!

说话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质问,或者说是批评。

冬冬赶紧上前,把手里的表双手递给桑锦,主任,我的工资卡名字错了,银行让单位出个证明。

桑锦没有接证明,冬冬只好把证明放在桑锦面前的桌子上,桑锦没有低头看证明,反而用手指敲着桌子,盯着冬冬问银行凭什么让我证明!证明什么?你说证明什么!眼神像鹰眼一样凶狠,说话的语气依旧不是询问,仿佛在指责冬冬没事找事。

我工资卡的名字写成了‘宇冬冬’,需要咱单位证明是‘宁冬冬’,不是‘宇冬冬’,然后我才能改名字、开卡,才能使用工资卡。冬冬没敢说是财务把自己的名字弄错了,否则,以桑锦的脾气,肯定死不认账。

为什么别人的没事,就你毛病多,你自己起了个不三不四的名字,能怪谁?!!

一句话直接噎的冬冬说不出话来。桑锦的意思:不是学校把自己的名字弄错了,而是自己名字起错了!

无耻至极冬冬心里愤愤地说,但是没敢表露出一丝不恭敬。

桑锦左手拿起桌子上的证明,看了一下,然后用右手指重重地敲着纸上宇冬冬应为宁冬冬这句中的两个名字,不耐烦地问这有什么不同吗?

好吧,这合着刚才冬冬说了半天,桑锦没听明白,或者说,桑锦压根不去听。

冬冬赶紧上前指着证明上的两个名字解释这个是‘宇’,写错了,多了一横。

那你拿着这张纸给我干嘛吧?桑锦左手抖着纸质问冬冬,一副要干架的泼妇样。

这张证明是银行提供的改名字的证明,需要单位盖章…冬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完全被桑锦吓到了。

盖什么章?你改个名字都得需要单位给你盖章哈!桑锦紧紧盯着冬冬,脸上的横肉显得整张脸越发凶狠,两只不大的眼睛里写着我不信。

这张证明是银行给的,需要咱学校证明是我本人,银行才能给我改名字冬冬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解释,这上面有银行的联系电话,您若不信,可以给他们打电话问问。

桑锦没再说话,用右手弹了一下证明,然后盯着证明看了半天,过了很长时间,才非常不情愿地站起身,走到屋子另一侧堆满文件资料的桌子边翻找。

翻了半天,桑锦终于从里面找出了一枚公章,垫在印泥盒里,桑锦拿起公章,啪一下拍在冬冬的证明上,然后转身走开了。拿走吧,桑锦没再正眼看冬冬。

冬冬赶紧上前,从桌子上拿起证明,谢谢主任,然后恨不得一步迈出去,身后又是这些外地的,没一个省心的,整天这事那事的之类的评论。

冬冬刚入职,但已亲身体会到了桑锦和朱会计这种我不管你说什么,我只管我想说什么,敢给我找事我想骂你就骂你的霸气。

二十、雷同卷的作文不是作弊抄袭,而是背重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新生入学快两个月了,半个学期过去了,马上就是按部就班的期中考试。

期中考试的试题是由学校各年级自己出题,每个年级的备课组长安排出题人,兰颂是初一年级的备课组长,和平时鼓励年轻人勇挑重担不同的是,兰颂主动表示由自己来出题。

考试之后又是老生常谈的阅卷,这次兰颂没有把分校四个班的作文阅卷都交给冬冬,而是两个人一个人一半。

学生们都是打乱班级分的考场,每个考场30人,分校6个考场,每个考场答题纸装订成本,密封线以上的姓名班级密封盖上。

冬冬和兰颂两个人一人阅3本作文,90份左右。不得不说,作文阅卷,尤其是语文作文阅卷是一项繁重的任务。很多同学的书写惨不忍睹,但仍要耐心去品评内容以求阅卷公正。

也就是在这次作文阅卷中,冬冬发现了好几篇内容几乎一样的作文,雷同卷。

作文题目是在____成长,虽然雷同卷题目不尽相同,有在关爱中成长在呵护中成长在爱心映照下成长在感恩中成长在磨练中成长在自律中成长……但是情节居然都是我是个小懒虫,早晨赖床上学经常迟到,班主任老师送了我一个小闹钟,然后我就养成了每天早起的习惯……

故事情节一样,生活习惯一样,居然连老师送的小闹钟居然都是兔子外形的粉红色小闹钟……

看到这里,冬冬恨不得把这些作文内容相似的学生都叫来,问问他们你们住一起啊?你们是同一个老师啊?

冬冬的第一反应是学生作弊,但仔细查看,这几个考生并不在同一考场,座号也不连着,考试时学生们也不能带手机,而且作文这种大篇幅的题目,作弊的成功率并不高。

冬冬把这事说给兰颂,兰颂确实老道,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他们小学时背的作文,这次是这个题目他们写这篇,下次换个题目比如说‘我最___的人’,他们照样写这篇,不管你出什么题目他们都能扯上他们背过的作文。

怪不得这么多人作文一样呢,要是中考也这样的话,被定成‘雷同卷’,被判为‘0’分,不就惨了?冬冬担心地说。

最主要,他们习惯了背作文,就不愿自己写作文,长此以往,他们的写作能力会越来越差,年级越高越吃亏。兰颂的经验确实不是白给的,看问题比冬冬要深刻。

那这次按中考要求来,‘雷同卷’给他们判零分。冬冬气愤地说。

小姑娘,不能判零分,判零分的话家长会和你没完的,你给他们‘背作文会影响写作能力的锻炼’之类的大道理,他们听不进去的,他们太关注分,很多家长本身就在帮孩子找捷径,你一下给他个‘鸭蛋’,他不和你玩命?!

那怎么办?

给他们个不上不下的分数,至于背作文的习惯,慢慢扳呗。相对比冬冬的愤愤不平,兰颂语气平和得多,似是见怪不怪了。

二十一、几百遍的罚写作业可能随手就被扔到废纸袋子里了

晚上在宿舍和小慕几个人聊天,小慕说听郑老师说,期中考试之后,学校要查学生作业了

查作业?冬冬平时工作勤奋,入职以来每天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备课、看作业,自己平时给学生布置的随笔、课外摘抄、钢笔字临摹、当堂默写,冬冬都会收上来看,所以她完全没当回事。

我听说每到这个时候,就有老师开始让学生突击补作业。

突击补作业?他们平时不布置作业的吗?

不是不布置,而是要么作业布置得太随意,要么作业布置得太多,不敢交上去。

布置得多不敢交?那从里面抽出一部分交上不得了?

你真天真,有的老师布置的作业让学生写在纸上,收上来也不看,也不判,也不下发反馈,每学期布置的次数倒是不少,收上来直接堆到一边,学期末直接当废纸卖了。还有的老师作业特别多,喜欢布置罚写,有时候成百上千遍,学生一写写几十页纸,有的老师收上来随手就扔到废纸袋子里了,收上来能翻翻数数页数再扔已经算是好的了,这会别说找不回来,就算能找回来,他们敢交吗?

听说有的学生总是被罚写遍数,自己都练出绝活了,小慕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右手每个指缝一支笔,同时夹4支笔,4支笔同时写,一写就是4遍。

是啊,我挺不明白的,有的老师布置这种罚写有意义吗?

更多的是为了宣泄情绪,或者是为了立威吧,有的老师不在备课上下功夫,不在提高讲课效率上下功夫,就指望着多留作业提成绩。

那家长没意见?

咱现在的学生是小升初掐尖上来的,家长都很看重成绩,只要有成绩,家长就没意见。成绩好,家长也不会在意作业多。

那不是坑人吗,教得不好,靠多留作业也能压出成绩,那谁还会认真去备课,钻研教材啊。冬冬有些愤愤不平。

行啦,别生气了,咱不管别人,咱好好备课,上好课,靠课堂教学出成绩,让孩子少吃点苦,咱良心上不亏。小孟上班最早,已然看开了。

第二天周五,一到办公室,就看到兰颂正在给课代表交代补作业的事让大家准备作业本,都要准备这样的本子兰颂说着,扬起手里的作业本给两个班的课代表看,周末作业:让大家从第一课开始抄课本字词,一课字词算作一次作业,每两次作业之间空两行,按照每周5次的作业量,咱开学10周,8个教学周,5*8=40,40次作业,咱现在学完第三单元了,前三个单元的字词循环写,写够40次,给大家一周的时间,下下周一收齐,必须都交。让大家写认真点,仔细点。

听到这里,冬冬明白过来,兰颂是在为接下来的作业检查做准备,冬冬默默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自己平时布置的几种作业:随笔、课外摘抄、钢笔字临摹、当堂默写。

有的学生经常在随笔中抒发小情绪,接近于日记,涉及学生隐私,肯定不能交出去备查。课外摘抄,有的多有的少,数量、质量参差,又太随意。

钢笔字临摹虽然整齐,但是内容和教学关系不大。当堂默写,冬冬都是要求学生写在小纸条上,携带方便,开会或者回宿舍时,冬冬经常随手装在包里,走到哪都可以随时拿出来判判,而且冬冬课间经常拿着一沓条进班挨个找学生纠错,默写纸条使用率高,但是默写内容巩固完发给学生,学生大多随手扔了,没有保存,这会儿想收上来备查根本不可能。

除此之外,还有一本全年级统一但是学生各自去买的课外辅导书,这本书比学校下发的那本更贴近教材,冬冬也在用,而且经常收上来判,但是这本课外辅导书不是学校制定的,肯定不能上交。

想到这,冬冬无奈地笑了笑,自己平时做了这么多,真要检查作业了,自己按学科特点布置的作业却不合适,多讽刺。但是,为了应付检查让学生去狂补作业,会增加学生的课业负担,冬冬又于心不忍。

冬冬一天都很纠结,晚上和小慕说起补作业的事,小慕也是见怪不怪的语气,兰颂上完课就忙着各种自夸,训咱们立威,哪有时间看作业。跟你似的,整天低头工作,判默写、判作文、看摘抄、看小字。

快别说我了,我干了这么多,可是要查作业的话,我也没什么适合交的,干和不干一个样。

查作业的通知很快下来了,教务通知各班把学号尾数是1和6的学生的每科作业送到会议室。

冬冬思前想去好长时间,最终决定,就交钢笔字临摹,不再让学生另外补作业了。

几天后,学校公布了作业质量反馈,兰颂的作业属于被表扬的行列,质量优数量足批改认真能体现学生在校学习情况。冬冬的作业属于被批评的行列,数量少作业内容和教学没有关系,有滥竽充数之嫌,严令整改。小慕的作业没被提及,应该是不好不坏。

受到批评,冬冬很郁闷。冬冬上学20多年,从来没有因为作业被老师批评过。没想到当了老师,却因为作业被学校点名批评。

下班后,大家都回家了,办公室只剩了冬冬和小慕,冬冬很郁闷不愿回去,小慕还在备课。

小慕,你平时给学生布置什么作业?上班几个月了,冬冬忽然发觉,自己都不会布置作业了。

默写,默写单词,默写课文小慕言简意赅。

默写?不是抄写?学生在家写,你怎么会知道他们会乖乖默写,不会照着课本抄呢?

他们肯定会抄小慕一句话说的冬冬目瞪口呆。

知道他们会抄,你还布置默写。

单词是基础,咱这些学生都是小升初掐尖上来的,成绩在全区排前面的,有一定自学自律能力,英语单词这种基础东西,对大部分学生来说,完全可以拿到课下自己掌握巩固。他们课下基础砸实了,咱课堂上就不用耗很多时间去抓单词,讲教材、讲语法、练习题的时间自然就多了,教学效率也就高了。

哦。那你每天布置多少?

20分钟吧,顶多20分钟,默单词的话,每次一个模块,默课文的话,每次一段。

就这些?冬冬有些吃惊,又问了一遍每天就这些作业?

就这些。

冬冬突然想看看小慕班的作业,扫视了一下小慕的桌子上,没有成摞的作业本,也没有成卷的默写纸。冬冬想起来,小慕的作业都是当天收、当天看,当天下发,学生的作业很少在办公室过夜。

小慕喝了口水接着说咱文科,日常积累很重要,没必要每天用作业山去压学生。咱的学生成绩好,很多家长都重视学习,但是不知抓什么,所以我布置的作业,说白了,就是要让学生和家长知道她们平时在家应该干什么,能干什么,干什么有效率。

是啊,有的家长总是问我,在家怎么抓学习。家长重视学习,但是不知该干什么,就一通乱抓,有的家长让孩子在家背字典,还有的家长让孩子在家背作文。

所以啊,咱就明明白白告诉家长,作业写什么,家长想抓学习的话怎么抓。前两天有的家长电话里向我诉苦,在家给孩子讲语法讲不明白,我就直接告诉她,你不用给孩子讲语法,你有时间的话,把英语单词、课文默写盯紧了,把日常错题整理盯紧了,其他的事我来。

是啊,班里有好几个家长都表示正亲自带着孩子学新概念,学七年级下甚至八年级的数学呢,搞得有些没学的家长焦虑不已。

有的家长本身就是好高骛远,自以为很懂教育,带着孩子在学习上一味地求难求新,等到考试他们就明白了,自己的孩子,基础还没砸实呢

可是,家长们都反映初一内容太简单了,孩子都不屑地用功学,尤其是英语,单词在小学都学过。

初一是衔接年级,学习内容和小学有交叉,但是其实和小学学习的侧重点不同,有的学生看着学习内容眼熟,很容易轻敌,所以咱要引导好,否则,到初二会很吃力,到时候再后悔就晚了。

小慕,你怎么了解这么多,你以前教过初中吗?

我以前教过,但是没教满完整的一轮,我说的这些都是郑老师告诉我的。

郑老师真好,你和郑老师同头真幸福。

幸福不敢说,至少郑老师在指导我教学这方面,我觉得,毫无保留。学校给我指定的这个教学师傅比你哪位靠谱。

靠谱多了冬冬撇撇嘴。

你那位师傅只知道指使你帮她干活,你看你这默写判4个班的,作文判四个班的,早自习也上四个班的…

我早自习上三个班的,她的另外一个班是你帮着上的提起这些,冬冬一肚子的不高兴,都不愿提起兰颂的名字了。

我打算和她说,下学期就不帮她上早自习了,让她自己上。小慕说完,看着冬冬,冬冬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但是心思还在作业上。

二十二、快退休的老教师被人事骂的心脏病犯了?

第二天周五,周五是冬冬的教研日,本来冬冬没课,但是,作为班主任,冬冬上午要看课间操,中午要看午休,冬冬依然按时到岗正常上班。

上午课间操,兰颂去总校开会未回,看完课间操,其他老师们一边往回走一边吐槽兰颂。

这得亏是她时不时地回总校开会,咱们还能多少清净会。这要是她死守分校的话,肯定把老师们拴的死死的,会比桑锦还讨厌。

物以类聚嘛,要不她俩关系好。

周五学校管理层例会,中层以上都不在,老师们说话也肆无忌惮起来。

她俩好?利益相关吧。政教收校服钱、收饭钱,还有社会实践,听说政教是有分成的。

桑锦是办公室的,政教分成应该没她的份吧。

谁知道呢,不过要说桑锦、田梁、淡皖、朱潭不是一伙的,估计没人信。

我上次去拿工资卡,正好碰到有个老师去找朱会计,好像是扣税扣多了,每个月都多扣200多,连续好几个月了,结果,钱没找回来,还被骂哭了。说到朱潭,冬冬忍不住吐槽起来,

被多扣税的不止她一个,没人能找回来。

我就不明白,代扣税不得上交给税务吗?多扣老师们的税,会计图啥呢?

图啥?第一,扣的咱们的税是不是都上交了?是不是存在多扣少缴?谁知道呢?再说,多缴税会计是有返点的,多扣扣的是你的,返点给他,他为什么不多扣?

再说了,就凭咱这死工资,没点外快,他拿什么养小三?

啊?朱会计还养了个小三!冬冬惊呼,在冬冬心里,在学校工作的人,哪怕不是教学一线的,也应该都是洁身自好的谦谦君子。

拿咱们的钱去养小三,那不缺德吗?

缺德?朱谭和桑锦穿一条裤子,他们几个谁不缺德?别的不说,就说咱每年的工会福利,报的多买的少,朱谭不知情?可能吗。

咱学校的工会……啧啧一说到工会,有人发出嗤之以鼻的声音。

你快别说工会了,就吴倩房子那事,房子都过户了,房东赖着不走,去找工会,直接被桑锦骂出来了。你还真以为桑锦这工会主席是为大家谋福利的?那是为了吃钱方便的,这些年,学校这些凡事沾钱的,哪个她不伸一腿。

别的学校给老师们发330块钱的生日卡,就咱学校发300,全海地谁不知道好运来和海乐园的卡买300赠30啊?也不知道赠给咱们的那30哪去了?

还能去哪,进老鼠洞了呗

每人30,全校200多人,光蛋糕卡赠的就得6000多,这要都买成蛋糕,不得撑死啊

说着,几个人不由得笑出声。虽然大家都被桑锦之流刁难辱骂过,但是,大家的对教育的热心和初衷还在,偶尔阿Q一下,也能纾解一下被欺压的郁闷。

第三节课的时候,冬冬正在低头判学生们的作文,班里学生来找冬冬。宁老师,咱们班这节课没老师。

这节什么课?

地理

让课代表去叫地理老师。

去了,说是范老师病了。请假了。

病了?冬冬觉得有些奇怪,一般老师身体不舒服都会提前请假,年级组提前安排调课或者安排班主任盯班。而且地理老师是个快退休的老教师,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从不迟到早退,对同事和学生都超和气周到的那种,从不倚老卖老。

范老师不是班主任,但是一般课间操时也会去操场晒晒太阳,松活松活筋骨。冬冬突然想起,好像刚才课间操还真没在操场看到范老师。

告诉大家上自习。

怎么会突然就病了呢,早晨我还看到他了呢。冬冬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抱起桌子上的教案、课本、备课本进班看自习。

第三节课课间,冬冬一进办公室,小慕就把她拉过去,你知道吗?地理范老师被桑锦骂的心脏病犯了。

啥听到这,冬冬一脸懵,范老师快退休了,为教育事业奉献了一辈子,在学校里说得上是德高望重,学校有好几个老师都是他当年的学生,范老师好好的,桑锦骂他干嘛?冬冬很为范老师感到不平。

桑锦疯了,谁都咬呗!范老师不是快退休了嘛,桑锦叫他去填表,听总校那边的人说,范老师好像填的哪里不对,桑锦张口就骂,声音很大,办公楼整个二楼都听到了。你知道桑锦的办公室经常开着门,而且她骂老师从不挑场合,想骂就骂。

那她也太过分了吧,范老师为学校奉献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表填错了,她也不能想骂就骂啊!

再说,表填错了,肯定原因不在范老师,咱入职时,填表之类的,桑锦给咱指导过咋填吗?!直接把表扔给咱,咱问她她还特别不耐烦,除了骂人,一句话不说,让咱自己填,错了能怪谁?!

就是就是旁边有人插嘴桑锦就那样,骂人方面,一视同仁。

老百姓总说找公家人办事,公家人脸难看、话难听、脾气臭,其实现在政府机关办事人员脾气都特好,反倒是像学校、医院这样的事业单位,行政岗工作人员脸难看、话难听、脾气臭。

是啊,但是很多老百姓分不清哪是公务员哪是事业编,在他们看来,总归是公家人脸难看、话难听、脾气臭。

人家公务员逢进必考,入职政审比较严格,为了规避关系户还有回避政策,反倒是事业单位行政岗的招聘,萝卜坑多,坏了公家人牌子。

关键是,像学校、医院这样的事业单位,本应是突出技术岗位工作人员,但是像咱十七中,反倒成了某些人的小朝廷,技术岗位工作人员地位低,学校能有前途?!

等些年,这些关系户都退休了,应该能好些

只怕那时候,学校的前途早被败光了。这些年,每年都有年轻教师离岗,只剩咱们这些年龄大的,走不了的,只能在这个干熬到退休呗。

上次校长在全体会上直接对大家说‘你们想想,是学校离不开你们?还是你们离不开学校?离开学校,大多数人怕是只能去洗盘子、当保洁吧?!’,校长把自己当救世主了,在全体会上都这样明说了,年轻的不走等什么?等过了35岁,想走也走不了了。

前不久,咱湖东有的高档楼盘新开盘,咱校长还去站台呢。

前两年不是因为和学校供应商吃拿请送的事被处分过一次吗?还敢干这事?

这些人打着单位的旗号捞钱,打着单位的旗号整人。学校之所以现在还能撑着,不是这些人没坏透,而是有国家托着。

想想就替国家可惜。

所以啊,咱就更得教育好下一代,将来就指望着他们刮骨疗伤,治疗顽疾呢

说点正事,范老师怎么样了?

打过电话了,上午刚从总校出来就觉得不好受,推着自行车直接歪倒在路上了,幸亏过路的及时打120,送到医院抢救及时,没出大事,估计得住几天院。

等出了院,咱们去看看范老师吧,

嗯,好,叫上我

我也去

二十三、学校里的新空调是给机器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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